周砚的笔尖划过旧账本泛黄的纸页时,余光瞥见窗棂上趴着一道怪异的黑影。那影子细长扭曲,不像树影,倒像个人蜷缩着,指腹般的光斑在纸上晃悠,透着股说不出的森冷。
他是个古籍修复师,天生能看见物体投射的“残影”——老书里藏着的阅读者身影,旧家具上残留的使用者姿态,甚至能通过残影,拼凑出器物经历过的片段往事。这种异能让他对带“历史感”的老物件格外敏感,也让他接手了这间废弃的宗族祠堂修复工作。
祠堂位于镇子边缘的山坳里,已经荒废了三十年。镇上的老人说,祠堂里闹鬼,三十年前的族长离奇失踪后,就没人敢靠近。可周砚不信邪,他更在意祠堂里那批被遗忘的明清古籍,据说里面记载着镇上独有的祭祀仪式。
搬来祠堂的第一晚,周砚就察觉到了不对劲。
夕阳西下时,祠堂正厅的供桌旁,突然多出一道黑影。那黑影贴着地面蔓延,像是被人踩扁的墨汁,轮廓模糊,却能隐约看出是个孩童的模样。周砚盯着黑影看了半晌,它却突然“滑”到墙角,消失在青砖缝隙里。
他的异能告诉他,这道黑影不是普通的影子,而是某种“执念”凝结而成。
当晚,周砚被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吵醒。声音来自正厅,像是光着脚踩在冰凉的青砖上,“哒哒”的,带着一种诡异的节奏。他拿起手电筒,悄悄走到正厅门口。
手电筒的光束照过去,正厅里空无一人,只有供桌上的牌位在黑暗中泛着惨白的光。可那脚步声还在继续,像是从地面下传来,又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。周砚低头看去,只见地面上,无数道细小的黑影正在蠕动,像是一群受惊的蚂蚁,朝着供桌的方向聚拢。
他壮着胆子走进正厅,蹲下身子,指尖触碰地面。残影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:
三十年前的祠堂,烛火摇曳。一群穿着黑衣的人围着供桌,为首的是族长,他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,刀尖对着一个七八岁的孩童。孩童穿着单薄的白衣,吓得浑身发抖,眼里满是恐惧。周围的人念念有词,声音低沉而诡异。
“影祭开始,以童影为引,祭祀山神,保镇子风调雨顺。”族长的声音冰冷,“只要献出童影,山神就会庇护我们。”
孩童哭喊着想要逃跑,却被黑衣人按住。族长举起匕首,朝着孩童的影子刺去。奇怪的是,匕首并没有伤到孩童的身体,却让他的影子瞬间变得扭曲、暗淡。孩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,身体渐渐变得透明,最终化作一道黑影,被族长用一个黑色的陶罐收了起来。
画面消散,周砚浑身冰凉。他终于明白,镇上流传的“影祭”,竟然是真的。所谓“影祭”,就是用孩童的影子作为祭品,祭祀山神。而那个孩童的影子,就是他今晚看到的那道怪异黑影。
可为什么要用孩童的影子祭祀?族长又为什么会离奇失踪?
周砚开始翻阅祠堂里的古籍。在一本残破的宗族志里,他找到了答案:
镇子背靠的山叫“影山”,据说山里住着山神,能掌控影子。几百年前,镇子遭遇大旱,颗粒无收。一位道士路过,说要平息山神的怒火,必须用童影祭祀,让山神吸收孩童纯净的影子力量。从此,镇上每隔三十年就会举行一次影祭,挑选一个八字纯阳的孩童,献出他的影子。
而三十年前失踪的族长,正是当年主持影祭的人。宗族志里记载,影祭结束后,族长将装着童影的陶罐藏在了祠堂的密室里。可没过多久,族长就不见了踪影,只留下一间空荡荡的书房。
周砚心里一动,他想起祠堂西侧有一间锁着的房间,据说就是当年族长的书房。他找来工具,撬开了房门。
书房里积满了灰尘,陈设简单,只有一张书桌和一个书架。周砚仔细搜查,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本日记,还有一把青铜钥匙。
日记是族长写的,字迹从工整渐渐变得潦草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