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快递(2 / 2)

冲进电梯,我按了23楼,电梯门缓缓关上的瞬间,我看见那个穿白裙的女人站在楼道口,手里举着那面小圆镜,镜子里映着我的脸,嘴角正慢慢往上扬,露出个诡异的笑容,而我自己,根本没笑。

回到2302,我颤抖着掏出钥匙,刚插进锁孔,就听见门里传来“哗啦、哗啦”的翻东西声,像有人在翻我的行李箱。“谁在里面?”我大喊一声,手却软得没力气转动钥匙。门突然自己开了条缝,一股浓烈的霉味扑面而来,夹杂着点腥气,和那个快递袋的味道一模一样。

我推开门,客厅的景象让我僵在原地——玄关柜上摆着十几个快递盒,有的用红胶带封着,有的已经拆开,里面装的全是我的东西:早上刚买的粉色牙刷,刷毛上沾着黑泥;昨天穿脏的白色袜子,袜口别着个快递标签;甚至还有我藏在卧室抽屉最里面的日记本,封面被撕了一角,露出里面我写的“搬进2302第一天,有点害怕”。

而阳台的晾衣架上,挂着件白色连衣裙,正是照片上林薇穿的那件,裙子的下摆沾着黑色的泥,领口别着个黄色的快递标签,上面用黑色的笔写着:【收件人:2302住户,寄件人:2302住户】。风从阳台吹进来,连衣裙轻轻晃动,像有人穿着它在跳舞,裙角扫过晾衣架,发出“吱呀”的声响,和电梯里的声音一模一样。

“你怎么进来的?”我嗓子发哑,手里的钥匙掉在地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这时,背后传来“哗啦”一声,我回头,看见那个穿白裙的女人正蹲在地上,翻我刚收拾好的行李箱,她的长发垂在地上,发梢沾着的黑泥在地板上画出一个个快递盒的形状,有的圆,有的方,和玄关柜上的一模一样。

她慢慢抬头,我这才看清她的脸——苍白得像纸,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,黑洞里渗出黑色的水,顺着脸颊往下流,滴在我的行李箱上,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印子。“你怎么有我的裙子?”她的声音很轻,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我耳朵,“还有我的快递……你是不是把我去年丢的那根头发,也收起来了?”

我想叫,却发不出声音,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站起来,手里拿着我的日记本,一页页往下翻,每翻一页,就有一张黄色的快递单从里面掉出来,每张快递单的收件人都是我的名字,寄件人那一栏,写着“林薇”——和物业小哥说的,去年上吊的那个姑娘,名字一模一样。

“你住了我的房子,收了我的快递,是不是该替我等那个寄件人了?”林薇走到我面前,手里的日记本突然自燃起来,火苗是黑色的,没有温度,却让我浑身发冷。火苗烧到我的手腕时,我感觉像被冰刺了一下,低头看,手腕上多了个红色的快递单印记,上面写着:【待取件:你的头发,寄往:2302阳台】。

阳台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开了,风把林薇的白裙吹得飘起来,她抓着我的手往阳台走,我拼命挣扎,却像被铁钳夹住一样,动弹不得。走到阳台边,我看见晾衣架上的白裙领口,别着的快递标签慢慢变了,收件人变成了我的名字,寄件人变成了“林薇”,而地址那一栏,写着“云顶公寓2302阳台,邮编:6829”——6829,是我收到的第一个快递的取件码。

“你看,你的快递到了。”林薇指着楼下,我往下看,1楼智能柜的灯全亮了,最底层的格子门开着,里面放着个小盒子,盒子上贴着张照片,照片上是我,站在2302的阳台前比耶,笑容灿烂,而我身后,林薇正站在阴影里,手里举着个快递袋,袋口垂下来一缕长发,黑色的,是我的。

这时,我的手腕突然疼了一下,那个红色的快递单印记开始发烫,慢慢渗出血来,血珠滴在阳台的地板上,汇成一个小小的快递盒形状。林薇松开我的手,拿起晾衣架上的白裙,往我身上套:“穿上它,寄件人就会来接你了,就像接我一样。”

我想跑,可双脚像被钉在地上,只能看着白裙套在我身上,布料冰凉,沾着的黑泥蹭在我的皮肤上,黏糊糊的,像无数只小虫子在爬。林薇站在我身后,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,她的指甲很长,嵌进我的皮肤里,传来一阵刺痛。“你看,镜子里的你,多像我。”她凑在我耳边说,声音带着笑意,霉味钻进我的鼻子,让我头晕目眩。

我抬头,看见阳台的玻璃门上映出我和林薇的影子,我穿着她的白裙,她站在我身后,长发垂在我的肩膀上,我们的脸慢慢重合,我的眼睛开始发黑,像被墨汁染过一样。玻璃门上的影子里,我手里多了个快递袋,袋口系着红绳,里面装着根黑色的长发——是我的。

“该寄快递了。”林薇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,我不由自主地走到阳台边,打开快递袋,把头发放进去,然后拿起笔,在快递单上写下收件人:“2302住户”,寄件人:“2302住户”。风把快递单吹起来,贴在玻璃门上,红色的印子慢慢变深,像渗出来的血。

楼下的智能柜突然“咔嗒”响了一声,最底层的格子门关上了。我知道,明天一早,新的快递通知会准时弹到某个租客的手机上,取件码是“2302”,而2302的阳台上,会多一件沾着黑泥的白裙,领口别着张快递单,上面写着下一个人的名字。

林薇的手还搭在我的肩膀上,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慢慢变凉,像冰块一样。玻璃门上的影子里,她的脸开始变得模糊,而我的脸,慢慢露出了和她一样的笑容,嘴角上扬,眼睛里没有眼白,只有两个黑洞,黑洞里渗出黑色的水,滴在快递单上,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印子。

客厅的时钟滴答作响,已经是凌晨三点,和我昨晚听到浴室声响的时间一模一样。我站在阳台上,手里攥着那个快递袋,风把我的长发吹起来,发梢沾着的黑泥,在地板上画出一个个快递盒的形状,等着下一个人来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