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五爷同青儿奶对视一眼,无奈的笑到:“成!若真能让他来做书堂的夫子,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。”
晌午时分,他们才到了景山。
李瑾同白季青已经将人手调拨一部分到了涝坝那儿,衙役们监管着,倒是有条不紊。
李瑾知道安佩兰这几日想让安怀瑾默写出那两本书籍,便没给他安排什么活计,就是安琥也安排了些轻快些的,同南疆来的苦力是大不相同的待遇。
安佩兰刚到,便看见了在此地彷徨的安怀瑾。
就是昨儿那番言语侮辱,她今儿也像个没事人一般笑脸走上前。
但是安怀瑾不成啊!他见安佩兰上前!连忙转身欲逃。
安佩兰哪能容他这般躲开,快步上前一把攥住他的衣袖:“哎!我说这文武状元,见了我还能怕成这样?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不成?”
安怀瑾被她扯得胳膊发紧,只觉对着这般不顾礼数的妇人实在无奈,皱着眉低喝:“莫要拉扯!成何体统!”
安佩兰压根不吃他这套,干脆使力将他拽得转过身来,逼着他与自己对视:“呦,状元郎!咱俩犯不着一直这么针锋相对吧?你要是不主动招惹我,我闲得没事找你不痛快?说到底,还是你自己拎不清!”
话音顿了顿,她语气软了几分,话锋也转了方向:“你看,我同你儿子安琥就处得挺投缘,那孩子懂事又踏实。不管他是怎么来的,总归这辈子落到了你手里,没享过几天福不说,还净跟着你遭罪!你这当爹的,先抛开那状元名头,扪心自问,你还能给安琥什么?”
许是断了酒的缘故,安怀瑾脑子清明了不少,竟真的沉下心,认真琢磨起安琥这些年的不易来。
安佩兰瞧着他眼底褪去了往日的浑浊,多了几分清明,便又放缓了语气:“说起来,我本家也姓安,和你算是同宗同源,往上数三代,指不定还沾着亲带故呢。我本就不愿同你为敌,更是真心盼着安琥能过得好些,总不能让他在这努尔干一辈子当个遍户,靠服徭役来养着你吧!”
安怀瑾本想张口反驳,说自己每月都有一笔银钱送来,根本不用安琥养活的,可是转念一想,前些年岁都将这笔银钱买了酒,基本的吃食可不都是安琥带回来的么!不觉有些羞愧。
其实,从前不是没人劝过他,可他一头扎进酒坛子里,任谁的话都听不进去,整日摆着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样。直到前些日子,被安佩兰彪悍地摁在地上那回,身心都受了重创,竟像是失了魂般,莫名就断了酒。
再之后便是没完没了的重体力徭役,哪怕交了人头税也躲不过的苦差事,让他连怨天尤人的功夫都没有,也总算体会到,自己儿子平日里干的,竟是这般磨人的营生。
“安琥今年有14了吧!你给启蒙了么?认字了?读了啥书了?”
被安佩兰连番追问,安怀瑾竟然从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恐慌!自己前些年究竟干了什么!
不管安琥是怎么来的,这辈子就是他的儿啊!怎么把这茬给钻进了牛角尖了!他是他!他母亲是他母亲!两者怎能混淆!
一阵天旋地转的后悔拽得嗓子眼都酸涩无比。
安佩兰看着安怀瑾终于当人了,便点头说道:“这样吧,今儿我同李大人说好了,先让你停了这坎儿井的工,将你前半生的辉煌再捋一遍,也看看着这往日的文武状元到底还有没有药可救。”
安怀瑾没有听懂,他不解的看着安佩兰。
安佩兰不慌不忙的从身后的马背上解下了一个口袋。
里头是笔墨纸砚齐全,递给了安怀瑾说道:“也不知你这状元的脑子有没有退化了,现将《尔雅集》《桂海虞衡志》两本书默写出来!”
安怀瑾还有些没听懂,却迷茫的接过这些笔墨纸砚——他真的好久没摸过这些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