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儿个,安佩兰特意把地里剩下的、不耐存的新鲜绿菜都拾掇出来,油麦,苜蓿芽,荠菜等等满满当当摆了一炕桌,就着滚烫的肉片汤涮着吃。
这会儿土炕已经烧热,一家人围坐炕头吃得浑身发烫,连棉衫都褪了。
此时便想把窗户推开些,想让凉风驱散些热气,却见窗外飘起了细密的白点,轻轻柔柔——入冬的第一场雪,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。
不知不觉,来奴儿干已经一年了。
如今的白知远刚过了四岁生辰,如今总把“我是长兄”挂在嘴边,小模样透着股超出年龄的稳重。
两岁的白时泽正是黏人的时候,像条小尾巴似的,寸步不离地跟着哥哥,哥哥去哪儿他便跟到哪儿。
秀娘和孟峰的女儿曼儿,如今也满一岁了,粉雕玉琢的,成了家里最小的宝贝疙瘩。
其实秀娘和孟峰性子都要强,总想着自己开火过日子,不愿多麻烦白家。可这两口子的厨艺,跟梁氏真是不相上下,都实在拿不出手。
前些日子,安佩兰瞧着这对明明想亲近却又别扭得不行的小夫妻,干脆直接开口,认了孟峰做干儿子。
这话可把两口子喜坏了,当场就对着安佩兰磕了三个响头,满心满眼都是感激。
回去后,他俩连夜把这段时间攒下的锅碗瓢盆、油盐酱醋全搬了过来,彻底断了自己开火的念头。
如今,两人每日两顿饭都热热闹闹地来白家蹭吃,不仅不用再愁做饭的事,还能跟着安佩兰学些持家过日子的门道,日子过得越发踏实舒心。
虽然秀娘想着那药材的买卖都合起来不再分账,但是这想法直接让安佩兰给捏死了:“秀娘,你记住,丑话说前头,后头才有相处久远的情谊,亲兄弟尚且要明算账,咱们这般情分,更得把账目理清楚、摆明白。这买卖上的账一乱,人心就容易散,到时候反倒伤了情谊。”
秀娘和孟峰听了,心里的那点糊涂念头顿时烟消云散,乖乖摁了下去,再也不提合账的事。
不过这两口子也没闲着,常结伴去草场打猎补贴家用。秀娘的袖箭极准,就是威力稍弱,往往能精准射中猎物,却难致命。这时便轮到孟峰上前,利落补上最后一击,收拾好残局。凭着这般默契配合,他俩打来的狼皮、黄羊皮都保持得完完整整,成色极好。
如今的白红棉,也成了出色猎手。再加上白季青和简氏,这会他们手里头打来的猎物不计其数,家里积攒的冬季动物毛皮也愈发丰富,狼皮、黄羊皮、兔子皮样样齐全,堆得满满当当。
这些毛皮都被打理得干净妥帖。入冬后,每个人都有了一件兔皮缝制的皮袄,毛茸茸的既轻便又暖和,这个季节穿在身上再合适不过;
几张厚实的狼皮,则被做成了宽大的大氅,冬日里出门时往身上一披,寒风冷气都被挡在外面,保暖得很;
至于数量最多的黄羊皮,安佩兰让人裁好拼接整齐,铺在炕席之上,成了一方柔软暖和的炕毯。
每日清晨卷起被褥,一家人便围坐在这黄羊皮炕毯上,或是闲聊家常,或是做些针线活计,身下温润的毛皮,烘着土炕的暖意,连冬日的寒凉都仿佛淡了许多,满室都是安稳惬意的烟火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