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章 李庆年(2 / 2)

孟峰随后小心褪去他的衣物,众人霎时噤声,院子里只剩一片死寂。他身上新旧伤痕层层交错,密密麻麻爬满四肢躯干,竟难寻一块完好的皮肉,这人究竟遭受了何等酷刑!

胸前的伤暂且能缓一缓,后背的伤势却刻不容缓。安佩兰取来温水,轻稳地顺着伤痕冲洗。

清水冲过后,狰狞的伤口无所遁形:几道深可见骨的裂口,明显是刀剑劈砍所致,皮肉外翻着还凝着暗红血痂;另有两处血窟窿,边缘撕裂得格外狰狞,想来是李庆年当时情急之下,硬生生将箭矢自肉里拔了出来,倒刺才在他后背划开更深的创口,造成了二次伤害。

绣娘手持预先烤过的匕首,稳稳刮去李庆年后背伤口上发黑的腐肉,每一下都利落干脆。

安佩兰拎来一壶白酒,抬手便顺着伤口浇下,如当初处置白长宇的伤势那般,酒触到破损皮肉的瞬间,李庆年额角青筋顺然暴起,冷汗顺着脸颊滚进脖颈,却自始至终没哼过一声,连身子都没晃一下。

这李庆年倒真是条汉子。

绣娘动作不停,迅速用针线缝合好伤口,然后取出捣烂的蒲公英与地黄混合药泥,均匀涂抹在伤处,厚厚一层糊住缝合的伤口,借着两味药材的清热凉血、消肿生肌之效,护住这满目疮痍的后背。

伤口刚用干净布条缠好,就听到外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,白季青带着李五爷和江镇将一同来了。

白季青也算有几分运气。他本是往界口去,没承想在大水井旁撞见了正不知研究着什么的李五爷和江镇将。听白季青把情况一讲,两人顿时双双瞪大了眼睛,脸上满是震惊与急切,二话不说翻身上马,催着坐骑一路疾驰往这儿赶。

下了马背,冲进院子中,江镇将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草席上的李庆年!

李庆年仍陷在昏睡中,面色苍白如纸。只一眼,江镇将便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少年!

李五爷紧跟其后,竟想不到当初那鲜衣怒马的少年竟然成了如今的样子!

江镇将双眼通红,声音带着哽咽:“李校尉!竟然真的是李校尉!你还活着!”

他快步上前,仔细查看了一番,随即抬头看向安佩兰,急切问道:“你们是在哪儿找到他的?”

安佩兰抬手指了指窝棚那边,那匹黑马正低头在马槽里头饮水吃草,姿态毫不客气。

“我在西边水沟边撞见了这马,它倒是通人性得很,硬生生领着我往沙漠边界去,我才在那儿发现了李校尉。”

江镇将顺着她的手看去,认出那马,语气里满是欣慰与感慨:“珍珠!这些年你倒把自己养得壮实!”

他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,对着安佩兰双手一拱,神色郑重:“安婶子!这份大恩,我们李家军上下全认下了!大恩不言谢,往后您家的事,就是我们李家军的事,但凡用得着的地方,您只管开口!”

安佩兰连忙摆手,语气谦和:“这可使不得,不过是举手之劳。李将军护守边关三十载,他的事迹我们早有耳闻,护佑英雄本就是我大宋子民该做的。”

顿了顿,语气恳切的说道:“只是我们这儿地处偏荒,药材稀缺,只给这李校尉用了些简单的草药应急。你们军中若是有更好的伤药,最好早些给他用上,也好让他早些恢复。”

江镇将本就这般打算,可眼下几人都是骑马赶来,李庆年伤势极重,若是直接扶上马鞍,一路颠簸下来,好不容易缝合的伤口定然会被震裂,反倒得不偿失。

安佩兰看出了江镇将的疑虑,便说:“老大,你去找红棉,让她赶紧将牲口赶回来,让大黄拉着板车,你跟着江镇将同去吧。”

说完,白季青立刻点头应下,一声口哨响起,不久便听着那远处传来牲口的踢踏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