曼花将手中的烛灯往前递了递,昏黄的光晕在夜色中微微晃动,勉强照亮身前几步路。
她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院落四周,目光掠过墙角的阴影、廊下的梁柱、屋顶,却始终没发现半个人影,也没捕捉到丝毫异常的动静。
“难道是错觉?”她喃喃自语,小巧的眉头微微蹙起,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方才那股若有似无的窥视感太过强烈,如芒在背,可此刻四下静谧,只有风吹过树叶的轻响。
许是前阵子与那位“好师兄”较量时中了毒,至今还没好全,连感知都变得迟钝混乱了?
想到那位自她进入这间院子起便莫名流露敌意,后来更是因嫉妒屡次暗害她的“好师兄”,曼花握着烛灯的手骤然收紧,指节泛白,烛火都跟着剧烈晃动了几下。
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凛冽杀气,原本就深沉的眸光愈发阴沉,像淬了毒的寒潭,透着与年龄不符的狠厉。
上次是她大意,误中了他设下的陷阱才输得狼狈,下次再交手,她绝对不会再给对方可乘之机!
更让她心头憋闷的是,那位师兄的毒术明明与她不相上下,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占得先机。
这让她不由得怀疑,这背后是不是有她那位看似公正的师父在暗中帮扶?
否则凭师兄急躁的性子,怎会屡次在她手上逃脱,还能设下陷阱。
曼花轻轻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,侧身踏入屋内。
她抬手取出灯笼里的烛火,引燃了桌案上的油灯,昏黄的光晕瞬间漫开,将屋内的黑暗一点点驱散。
刚转身想去栓上门销,一道人影竟不知何时立在了身前。
曼花心头猛地一跳,惊得后退几步,后腰重重抵在桌沿上,桌上的瓷瓶被震得叮当作响。
眼前人身形与她相差无几,甚至隐隐高出半寸,身着一袭玄色锦服,衣料上还凝着未干的夜露,在灯光下泛着暗哑的光泽。
脸上蒙着一面黑色的面巾,只露出一双眼睛,那双眼眸明亮灵动,却又带着不容错辨的锐利,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。
“你是谁?”
曼花攥紧了腰间的瓷瓶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发颤,眼神警惕地紧盯着对方,浑身肌肉都绷了起来,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的危险。
一句带着警惕的问询,熟悉的音调撞入娇娇耳畔,让她心头瞬间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涩,眼眶竟微微发热。
她凝望着眼前消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小小身影,玄色面巾下的唇瓣紧抿了许久,才缓缓轻启,声音轻柔:“曼花,是我。”
曼花握在腰间瓷瓶上的手骤然僵住,指尖冰凉得像沾了霜。
这声音……太熟悉了!还有这独属于她的称呼……
整个五毒教内,没人知道她叫曼花,认识她的人都唤她“小曼”,就连师父也不例外。
知道这个名字的,难道是……她?
曼花瞳孔猛地收缩,死死盯着对方露在面巾外的有些的眼睛,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,声音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,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惶恐与希冀:
“娇娇……是你吗?”
娇娇轻轻点头,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“嗯”
尾音裹着化不开的哽咽:“是我。”
她指尖向前一拉,玄色面巾应声滑落,一张精致却褪去婴儿肥的面容映入曼花眼帘
依旧是记忆中熟悉的模样,只是下颌线愈发清晰,尖尖的下巴透着几分的清瘦,泛着泪光看她的眼神仍然没有任何变化。
曼花看清那张脸的瞬间,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大颗大颗的落下,滚烫地砸在衣襟上。
她几乎是本能地飞身扑去,紧紧抱住娇娇纤细的身躯,双臂勒得那样紧,仿佛生怕一松手,眼前人就会再次消失。
压抑了一年多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,嘶哑又滚烫地响在娇娇耳边:
“小姐!你去哪了?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!”
“这一年多,你到底去了哪里?怎么瘦成这样?是谁欺负了你?告诉我!我现在可厉害了,会制好多好多毒,我们去把他杀了,给小姐报仇!”
“呜呜呜……小姐,我好想你,我以为……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……”
娇娇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撞得一怔,温热的触感裹着滚烫的哭声传来,让她下意识抬起的双手僵在半空,竟不知该如何安放。
良久,她才缓缓将手落下,轻轻覆在曼花消瘦的后背上,指尖触到的全是硌人的骨头,哪还有半分当年肉乎乎的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