亚当的残魂消散,旧神们的悲壮决死,为林默创造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窗口。
那个窗口,是用无数神只的自我毁灭换来的。
林默没有丝毫犹豫。
“魏承,将‘新·自然选择号’一到七层的所有能量,全部 пepehaпpaвь到主引擎!”
“高阳,启动【绝对秩序】领域,稳定船体结构,我们要进行一次史无前例的极限加速!”
“知夏,王虎,准备承受最高级别的精神冲击!”
一系列急促而清晰的指令在舰桥内回荡。所有人都瞬间明白了林默那疯狂到极致的念头。
他要驾驶这座移动的神国,以一种近乎自杀的、结合了神之阶梯“跃迁”能力与物理“冲撞”的姿态,笔直地,撞向那只由无数星系构成的“播种者”巨眼!
这是一场豪赌。赌赢了,就能如亚当所言,从“内部”找到破局之法。赌输了,就是连同整艘战舰,在撞上那代表着至高意志的巨眼前,被其威能碾为宇宙的尘埃。
“引擎功率120%……150%……200%!结构强度正在逼近临界点!”魏承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。
“疯了,真是疯了!但我喜欢!”王虎将自己牢牢固定在座位上,独眼中燃烧着兴奋的火焰。
新·自然选择号的舰首,凝聚出了一个由所有法则之力压缩而成的、璀璨到极致的奇点。下一秒,整座战舰化作一道撕裂了时空的流光,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,冲向了那片代表着“神”的领域。
在冲向巨眼的瞬间,时间与空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。舷窗外的宇宙不再是星辰,而是一片片飞速倒退的、光怪陆离的色块与线条。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、源自生命最本能的巨大恐惧,如同亿万吨的海水,压在每个人的灵魂之上。
那是凡物直视神只时,所必须承受的代价。
顾知夏的脸色一片苍白,她紧咬牙关,剑意自体内勃发,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构筑起一道守护心神的壁垒。顾念秋紧紧抱着自己的小熊玩偶,那是她在【概念厨房】里为自己做的最后一个“护身符”,玩偶的棉花里,塞满了【妈妈的拥抱】和【温暖的被窝】。
当战舰化作的流光,穿越那层由星云组成的“眼睑”,撞入那由旋涡星系构成的“瞳孔”的刹那。
外部的一切都消失了。
宏大的战争,旧神的悲鸣,亚当军团的虚无,都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,戛然而止。
他们来到了一片纯粹的、无法被定义、无法被观测的混沌空间。
这里没有上下左右,没有光暗冷暖,只有最原始的“可能性”在翻涌。一个念头,可以诞生一个宇宙;一个迟疑,又让刚刚诞生的宇宙归于虚无。
这里,就是“播种者”的思维殿堂,是祂意志的核心,是祂创世之梦的起点。
在这片混沌空间的中央,林默的团队见到了“播种者”的本体。
祂并非什么狰狞恐怖的扭曲怪物,也不是威严满满的神圣君王。
那是一个光之巨人。
祂静静地盘坐于混沌的中央,身躯由无数柔和的光线构成,庞大到无法估量。巨人看起来很疲惫,那张由光影勾勒出的脸上,带着一种恒古的、挥之不去的倦意。
祂也很孤独。
那种孤独,不是孑然一身的寂寞,而是一个看尽了宇宙生灭、时间尽头,再也找不到任何同类的、终极的孤独。
光之巨人缓缓睁开眼睛,那双眼中没有了外界巨眼的冰冷与无情,只有一片深沉的、如同古井般的宁静。
祂没有攻击他们,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敌意。
祂只是抬起手,向着这些胆敢闯入自己梦境的“小虫子”们,缓缓展开了自己的“故事”。
一段比宇宙本身的历史还要漫长、还要宏大的记忆,直接以信息流的形式,注入了每个人的脑海。
他们看到了创世之初。
并非只有一个神。在最初的奇点中,诞生了数位形态各异的“创世神”。他们共同制定了物理的法则,播撒了生命的种子。眼前的这位“播-播种者”,正是其中之一,祂负责的是“生命的多样性”。
祂创造了碳基生命,也创造了硅基生命,创造了翱翔于星海的巨兽,也创造了潜藏于维度夹缝的灵体。祂像一个醉心于自己作品的艺术家,享受着创造本身带来的乐趣。
但随着时间的流逝,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,摆在了所有创世神的面前。
宇宙在膨胀,熵在不可逆转地增加。
一切都在不可避免地走向“热寂”,走向最终的、绝对的、万物死绝的“虚无”。
其他的创世神,面对这个结局,做出了不同的选择。有的坦然接受,认为这便是“作品”完整的生命周期,于是陷入了永恒的沉眠。有的无法忍受这无趣的结局,便撕裂了宇宙的边界,前往更高或者更遥远的维度,去寻找新的“画布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