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不是能量冲击，也不是物理震动。
整艘法夫尼尔号，不，是整座阿斯加德，在这一刻，仿佛拥有了生命，发出了它诞生以来的第一次心跳，第一次呼吸。
舰桥内的灯光变得柔和，温暖。
构成墙壁的金属，表面浮现出无数纳米级的微光，在自我修复着刚才能量过载时留下的细微损伤。
空气中，弥漫开一股类似初生婴儿身上才会有的，干净而清新的味道。
【‘创世纪-01号框架’与‘星髓’核心完成灵魂绑定。】
【‘法夫尼尔号’底层逻辑协议重构完成。】
【飞船AI核心迭代完成。】
一个清脆的，带着一丝好奇与依赖的，如同七八岁孩童般的嗓音，取代了之前那个冰冷的机械音。
【命名协议启动……请输入新的舰船名。】
顾知夏呆住了。
她手中的“告死鸟”，不知何时已经垂下。
林默看着那跳动的命名框，又看了看哭得梨花带雨的顾念秋，脑海中浮现出那首来自旧时代的，温柔的钢琴曲。
他抬起虚弱的手，在虚拟键盘上，敲下了两个字。
【摇篮】。
“确认命名：摇篮号（cradle）。”
“摇篮号，很高兴认识你……父亲。”那个清脆的童声，这一次，只在林默的脑海中响起。
“我也很高兴认识你。”林默在心中回应，随即切断了链接。
最后一丝力气被抽走，他身体向后一软，彻底靠在了椅背上，大口地喘着气。
“默哥哥！”
顾念秋终于扑了上来，紧紧抱住他，把脸埋在他怀里放声大哭，将这几分钟内地狱和天堂的体验，全部宣泄出来。
顾知夏站在原地，一动不动。
她看着那个闭着眼，任由妹妹抱着，脸上露出劫后余生般苦笑的男人。
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把冰冷的步枪。
她忽然觉得，这把陪伴了她两世，带给她无数胜利与荣耀的“告死鸟”，第一次，变得如此沉重。
“它……”她终于开口，声音干涩。
“它只是个孩子。”
林默没有睁眼，感受着怀里温热的身体，轻声说。
“一个刚刚诞生，把第一眼看到的我，当成了父亲的孩子。”
“那艘船……”
“现在叫‘摇篮’。”林默补充道，“它的灵魂，是我们用阿斯加德所有人的心跳喂养出来的。它属于我们。”
他终于睁开眼，看向顾知夏，眼神里带着一丝歉意。
“刚才，谢谢你。”
这一句“谢谢”，不是谢她没有开枪。
而是谢她，在他沉沦于神明呓语的深海时，为他守住了最后一道防线。
顾知夏的嘴唇动了动，那句“这是我的职责”卡在喉咙里，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她默默地将步枪重新挂回武器架，转身走到控制台前，调出了“摇篮号”的全新状态面板。
当看到那一行行堪称离经叛道的数据时，饶是她，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【舰船名称：摇篮号】
【舰船等级：Ex（规格外）】
【动力核心：创世纪·星髓（灵魂绑定）】
【曲率引擎：已激活（可进行超光速跃迁）】
【主武器：秩序古龙之息（因果律锁定，概念打击）】
【装甲：自适应再生型“地心之骸”复合装甲（能量转化）】
【护盾：相位偏转力场（已完成）】
【特殊模块：‘神恩食堂’（概念具现）；‘武道熔炉’（虚拟推演）；‘万物归仓’（空间折叠）……】
这已经不是一艘船了。
这是一个移动的神国。
一个可以带着他们所有人，撕开末日，驶向任何地方的……家。
而缔造了这个神国的男人，此刻正疲惫地靠在椅子上，像个需要人照顾的普通人。
顾知夏关掉了面板，走到他身边。
她没有说话。
她伸出手，学着妹妹的样子，轻轻抓住了他病号服的另一片衣角。
她的动作不再有丝毫僵硬与笨拙。
那是一种放下所有骄傲与伪装后，最直接、最坚定的选择。
这一次，她不再是那把随时准备挥出的屠刀。
她只是想抓住这片衣角。
抓得很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