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色警报在舰桥内狂乱闪烁，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。
像一截被切断喉管的野兽，在做着最后的、无声的痉挛。
窗外，就是地狱。
整个钢铁坟场活了过来。
沉寂万年的战舰残骸，被墨绿色的能量疯狂灌注，一双双猩红的独眼在黑暗中睁开，恶意如潮水般涌来。
无数黑洞洞的炮口转动，毫无章法，歇斯底里。
它们朝着那片新生的“死亡空洞”周边，倾泻着灭绝性的火力。
光矛撕裂真空，反物质炮的光晕一闪即逝，能量射流将沿途的一切都打成齑粉。
每一寸空间，都在被反复蒸发。
“它彻底疯了。”顾知夏将瑟瑟发抖的顾念秋死死护在怀里，牙关紧咬。
狂暴的意志穿透舰体，那是纯粹的、要毁灭一切的怒火。
他们藏身的残骸阴影，仿佛正在燃烧的森林里的一处树洞，周围的烈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围。
“不，这不是疯狂。”
林默的声音，像手术刀切开肿瘤般精准而冷酷。
“是恐惧。”
他站在王座前，盯着战术星图上那片不断扩大的红色风暴。
“你那一针，刺穿了它的神性外壳，让它第一次尝到了‘恐惧’的滋味。”
“它现在，只是在用咆哮和破坏，来掩盖伤口的疼痛。”
林默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，数据流瀑布般刷新。
“无差别攻击，导致它的扫描精度下降了百分之四十二。”
“它在用最愚蠢的办法排查。”
“这是我们的机会。”
顾知夏抬起头：“什么机会？再来一次？外面这情况……”
“所以我们不动。”林默的视线，落向顾念秋的料理台。
“只动‘诱饵’。”
顾念秋瞬间领会，小脸上的恐惧褪去，被一种临危受命的郑重所取代。
她用力点头，从姐姐怀里挣脱，重新站回自己的战场。
“这次，不用‘甜’的。”林默的思路快如闪电，“野兽不会踩进同一个陷阱。它现在充满警惕，任何生命力的特征，都会被视为挑衅。”
“那……用什么？”顾念秋犯了难。
“腐臭。”
林默的目光，锁定在生态区一株不起眼的分解菌上。
“模仿残骸核心衰变后的高熵辐射，那种味道代表‘死亡’、‘无价值’。”
“但是。”
“在这股腐臭的核心，藏匿一丝……‘怨念’。”
“怨念？”姐妹俩同时愣住。
“对。”林默解释，“用‘梦魇之心’，打入精神印记。模拟成一个被它吞噬后，还未彻底消散的战舰AI，发出的最后悲鸣。”
“自大的捕食者，最享受猎物死前的挣扎。那是噪音，也是最能让它放松警惕的音乐。”
这个计划，阴险到了骨子里。
顾知夏看着林默那张毫无波澜的脸，忽然觉得，这个男人的内心深处，可能比她执掌的寂灭神雷还要幽暗。
顾念秋似懂非懂，但“料理大师”的天赋让她对概念层面的“调味”有着野兽般的直觉。
她闭上眼，脑中开始构建那种复杂的“味道”。
腐朽的金属，衰变的能量，冰冷的真空……以及，一丝不甘，一丝绝望，一丝想要拉着神明同归于尽的疯狂。
她取来维修机器人刮下的金属废料粉末，混入惰性气体，然后调动精神，将林默描述的那种“怨念”，通过“梦魇之心”的增幅，狠狠烙印进去。
很快，一枚毫不起眼的灰色金属块，被制作完成。
它散发着一股属于坟墓的、令人生厌的气息。
“投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