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个细节,都在她的脑海中,被无限地放大、审视。
默哥哥的笑容……太平静了,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,像一张画出来的、完美的笑脸。
姐姐的声音……太温柔了,温柔得没有一丝棱角,像一段被精心录制好的、甜美的语音。
那艘穿梭机……为什么是穿梭机?那么重要的资源采集,默哥哥一定会开“祝融”去的,因为“祝融”的熔炉可以现场提炼矿石,效率最高。
还有那张星图……太简单了,简单得像小孩子的涂鸦。默哥哥的每一次行动,都会在屏幕上罗列出上百种数据流,进行无数次推演和模拟,绝不会是那样一个简单的、孤零零的光点。
一个又一个的疑点,像一根根冰冷的针,扎进她的心里。
她终于意识到,有什么地方,从一开始,就大错特错了。
这不是真的。
这里的一切,都是假的。
可如果这是假的,那真的呢?
真的默哥哥和姐姐,在哪里?
他们是不是……真的去打那个叫“利维坦”的大坏蛋了?
他们……是不是遇到了危险?
一想到这里,一股前所未有的、足以将她整个人都吞噬的恐惧,瞬间攫住了她。
她再也忍不住,放声大哭起来。
“姐姐……呜呜呜……默哥哥……”
她的哭声,在空旷而又死寂的舰桥内回荡,却得不到任何回应。
只有她自己的、带着哭腔的回声,一遍又一遍地,传回她的耳朵。
“……回来呀……”
“……好冷……”
她哭累了,就蜷缩在主控台的王座之下。那是默哥哥的位置,上面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-无的、属于他的气息,能让她感到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。
她抱着那个已经不再崭新的胡萝卜抱枕,像一只被全世界遗弃了的小猫。
时间,在这里彻底失去了意义。
窗外的橙矮星升起又落下,落下又升起。但每一个“白天”和“黑夜”,都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,缓慢得令人发疯。
她不再做饭,也不再说话。她只是抱着膝盖,静静地,看着那扇永远不会再打开的格纳库大门,看着窗外的星云,日复一日地,从绚丽,到温暖,再到冰冷。
不知道第几个缓慢的“白天”到来时,她忽然意识到一个更让她毛骨悚然的问题。
她……好像一点都不饿。
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。从那顿虚假的早餐之后,她再没有吃过任何东西,甚至没有喝过一口水。可她的身体,却没有传来一丝一毫的饥饿感,甚至连口渴的感觉都没有。
这不对。身为料理大师,她对自己的身体最清楚不过了。
这个发现,像一盆冰水,将她心底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也彻底浇灭。
她的眼睛,渐渐失去了光彩。那双曾经像黑曜石一样清澈明亮的大眼睛,变得空洞,而又茫然。她的小脸,也因为精神的极度损耗而变得苍白,却不是饥饿应有的消瘦,而是一种毫无生气的、瓷娃娃般的冰冷。
她感觉自己好冷,好空,好困。
或许,睡一觉就好了。
睡着了,就不会感到害怕了。
睡着了,就不会感到孤单了。
睡着了……是不是就能在梦里,再次见到他们了?
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,长长的睫毛上,还挂着一滴未干的泪珠。
“姐姐……默哥哥……”
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在心里,轻轻地呼唤着。
“念念……好想你们……”
“你们……到底……什么时候……才回来呀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