宇宙的尺度下，时间是一个冰冷而虚无的概念。
但在自然选择号的舰桥内，时间被压缩成精准到毫秒的死亡倒计时。
三分钟。
这是生与死的界限。
那十二枚以亚光速射出的“水滴”，在人类的感知中几乎没有飞行过程。
它们的存在，只为了连接“发射”与“命中”这两个概念。
没有尾焰，没有轰鸣。
它们是十二位来自物理法则本身的刺客，是绝对质量对宏伟建筑的终极宣判。
利维坦总部，这座盘踞在法外之地，让无数文明闻风丧胆的钢铁巨兽，此刻依然沉浸在它亘古不变的傲慢之中。
能量护盾散发着厚重的幽蓝色光芒，足以抵挡一支满编主力舰队的饱和攻击。
远程预警系统像无数警惕的复眼，扫描着周围的每一寸空间。
它们什么都没找到。
直到，第一枚“水滴”，命中目标。
撞击点，是利维坦要塞最外围的一座重型反物质炮台阵列。
没有爆炸。
没有光华。
那一瞬的景象，诡异到极点。
那座比自然选择号还要庞大数倍的炮台，在接触到“水滴”的刹那，其坚固的超合金结构瞬间失效。
“水滴”那凝聚了白矮星质量的尖端，直接穿透了能量护盾。
那层号称能抵挡法则攻击的护盾，在纯粹到极限的动能面前，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，便凭空消失了，被一只无形的手从现实中抹去。
随即，“水滴”没入炮台的装甲。
时间被无形的力量放慢了无数倍。
以撞击点为中心，炮台的金属结构开始了链条式的、无法理解的崩解。
它不是被炸开，不是被熔化。
它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，从最基础的物质层面，挤压、撕裂、贯穿。
坚固的合金装甲向内卷曲、破碎，化作亿万道无声的金属射流，向着要塞内部疯狂溅射。
那枚“水滴”，就这样拉着一道由金属残骸、能量管线和血肉组成的毁灭通道，笔直射向要塞深处。
一秒后。
另外十一枚“水滴”，从不同角度，以同样无可辩驳的姿态，命中了各自的目标。
一座主能源中继站被贯穿，内部的海量能量失去约束，轰然殉爆，形成一个从内部吞噬一切的巨大能量空洞。
一处空间稳定锚被切断，周边大片区域的空间结构剧烈扭曲，数艘巡逻舰连警报都来不及发出，就被卷入空间乱流，撕成碎片。
一片负责统筹防御的指挥中心，连同其中的数千名操作员，一同被从三维空间中“删除”。
……
如果说，此前的利维坦要塞是一头武装到牙齿的钢铁巨兽。
那么此刻，它就像被十二根毒针，同时刺穿了心脏、大脑和所有神经中枢。
它庞大的身躯上，出现了十二个深不见底、不断向内塌陷的窟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