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场，在狂暴的能量宣泄之后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。
那朵遮天蔽日的蘑菇云早已散去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一个仿佛被神明用手指狠狠摁在大地上的巨型伤疤。
直径超过百公里的巨型琉璃坑，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发生的天灾。
坑洞的边缘，是被高温熔融后又迅速冷却的、如同黑色水晶般的物质，在天空中那轮暗红色太阳的照耀下，折射出一种病态而瑰丽的光。
这里，已经是一片死亡的禁区。
舰桥内，肾上腺素带来的亢奋逐渐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战之后的空虚与疲惫。
顾知夏站在舷窗前，俯瞰着下方那片已经彻底沦为焦土的世界，那双总是燃烧着炽烈战意的丹凤眼中，此刻却掠过一丝复杂的、难以言喻的情绪。
“真是……浪费。”
她低声说道。
这个词，从她口中说出，没有半分惋惜，更像是一种纯粹从资源和战略角度出发的、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评估。
“一座能为一整支星际舰队提供后勤保障的顶级工业复合体，数不清的稀有矿脉，还有那些高精尖的自动化生产线……”
“就这么变成了一块毫无价值的放射性玻璃。”
她转过身，看向依旧坐在王座上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林默。
“虽然很解气，但从长远来看，这是一笔亏本买卖。”
她骨子里，终究是一个习惯了精打细算的战士。
在她看来，这座“炼狱熔炉”如果能被占领，哪怕只是夺取其核心数据库，对他们而言，都是一笔无法估量的巨大财富。
而现在，一切都化为了辐射尘埃。
林默没有反驳她。
他只是将目光从屏幕上移开，平静地迎上顾知夏的视线。
“蓝悦说，我们是棋子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回荡在舰桥的每一个角落。
“这座‘炼狱熔炉’，是利维坦摆在棋盘上，一颗很大，很重要的棋子。但它终究，也只是一颗棋子。”
他缓缓站起身，走到顾知夏的身边，与她并肩而立，一同俯瞰着下方那片毁灭的杰作。
“面对一个已经布好了局，并且随时准备掀桌子的神明，我们这些棋子，想要赢……”
林默的语气平淡，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疯狂。
“唯一的办法，不是比祂更会下棋。”
他伸手指了指下方那片焦土。
“而是彻底砸烂这个棋盘。”
“把祂的国王、皇后、主教、士兵……”
“所有的一切，都碾成粉末。”
“让祂无棋可下。”
“这，就是我们的方式。”
顾知夏的心，猛地一颤！
她看着林默那张线条分明的侧脸，心中的那点“浪费”的念头，瞬间烟消云散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更加纯粹、更加决绝的认同。
是啊。
他们不是来争夺资源的。
他们是来复仇，是来……弑神的！
就在这气氛略显沉凝的时刻，一个怯生生的、带着好奇的声音，从指挥官座椅的后面传了出来。
“那个……姐姐，默哥哥……”
顾念秋不知何时，已经换上了一套方便活动的、带着蕾丝花边的可爱工装背带裤，怀里依旧死死抱着她的胡萝卜抱枕，把小脑袋探了出来。
“我们把他们的沙子城堡，踩得这么烂……”
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，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“那……那沙子城堡里面，会不会……埋着什么好玩的宝贝呀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