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东明的那通电话像一根刺，扎在每个专案组成员的心头。
“他在嘲笑我们。”张猛一拳捶在墙上，“明明知道我们在调查，还敢这么嚣张！”
陈建国眉头紧锁：“越是这种时候，越要沉住气。我们现在缺的不是嫌疑，而是能让检察院点头的证据。”
会议室的投影仪上，九份合同的关键条款被逐一列出。那些精心设计的法律条文，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冰冰的光泽。
苏晓雯小声说：“就像在解一道没有答案的数学题。”
“不，一定有答案。”林宸站起身，“只是我们还没找到正确的解题思路。”
他走到白板前，写下《合同法》第五十二条：“以合法形式掩盖非法目的”。
“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突破口。”林宸的马克笔在白板上重重一点，“要证明赵东明的主观故意。”
但如何证明一个哈佛法学博士的“主观故意”？这个难题让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。
市图书馆的法律阅览室，成了林宸的第二个办公室。
每天早上八点，他准时出现在靠窗的那个位置。桌上堆满了《法学研究》《中外法学》等专业期刊，笔记本电脑里打开着北大法宝、威科先行等法律数据库。
图书管理员是个退休的老法官，有一天忍不住问：“小伙子，你这是要准备司法考试？”
林宸抬头笑了笑：“我在找一个问题的答案。”
“什么问题？”
“怎么证明一个人表面上在做合法的事，实际上却在违法？”
老法官推了推老花镜：“这个问题，整个法学界争论了几十年。”
他给林宸指了几本专着：《法律规避研究》《实质重于形式原则的司法实践》。其中一本已经绝版，老法官特地帮他从古籍库调了出来。
林宸首先研究的是“帝王条款”——诚实信用原则。教科书上说，这是民事法律的“帝王条款”，是一切民事活动的基本准则。但具体到司法实践，这个原则就像一把没有刻度的尺子，每个法官都有自己的理解。
接着是“显失公平”条款。但赵东明太狡猾了，他在合同里设置了太多变量，让“公平”变得难以量化。就像一个魔术师，用眼花缭乱的手法分散观众的注意力。
“他在利用法律的模糊地带。”林宸在电话里对陈建国说，“就像在灰色地带建了一座城堡，从哪个方向看都是合法的。”
转机出现在第三个周末。
林宸在检索美国判例时，偶然发现了一个相似案例：2015年，高盛集团因出售名为“Abac”的复杂衍生品被起诉。表面上看，所有交易都符合规范，但检察官发现，高盛故意向客户隐瞒了产品设计的某些关键信息。
“关键在于‘信息披露义务’。”林宸激动地给赵思妍打电话，“无论合同多么复杂，设计者都有义务向对方充分揭示风险。”
赵思妍连夜帮他翻译了判决书全文。在这个案例中，法官认为：“当专业机构利用其知识优势，故意制造信息不对称时，就构成了欺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