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离核心区还有八十公里。
楚玄的本体仍扎根于大兴安岭深处,千米高的树冠遮蔽天空。枝叶层层叠叠,叶片背面的细长裂痕微微发亮。那是他设置的信息反馈通道,连接着每一只巡弋的飞鸟。
他没有移动。
他的能量体依旧隐于树心,双眼闭合,神识全开。百公里内的一切动静都被实时映射在他的意识中。脚步声、引擎声、无线电波,全都转化为数据流,排列成阵。
他知道,这些人来得不止为了报道。
他们带着镜头,也带着目的。
团队中有一人佩戴特殊耳机,接收来自境外的实时指令。bbc摄制组携带的设备中,隐藏了一台高灵敏度频谱分析仪。半岛电视台的车辆底部,装有微型信号发射器,持续上传定位数据。
这些细节都被楚玄捕捉。
他不动声色。
他允许他们接近警戒线,但设定了无形边界。一旦越过某个点,录音设备就会自动失真,摄像画面出现雪花噪点。即使拍下巨树轮廓,也无法获取清晰图像。
他要让他们看见,又看不清。
他要让他们听到,又听不明。
中午时分,他又收到一条新信息:联合国科学观察团正在申请入境许可,理由是“评估异常生态变化”。
局势进一步复杂。
楚玄重新梳理所有外部动向。外媒记者、情报背景团队、国际组织……多方力量正在汇聚。单纯的防御已不够,他需要更主动的布局。
他开始调动更多动物单位。不只是鹰和隼,还包括狼群、野猪、鹿群。它们被赋予新的任务:在特定区域活动,制造假象。比如,让一群鹿频繁穿越某条小路,误导对方认为那是安全通道。
实际上,那条路已被他埋入微量能量晶粒,一旦有人长时间停留,就会引发轻微眩晕和方向错乱。
他还修改了部分植物的生长节奏。在靠近警戒线的区域,藤蔓加速蔓延,形成天然屏障。某些树木的根系被引导向上拱起,造成地面起伏,影响车辆通行。
一切都显得自然,却又精准。
傍晚,最后一波气象调控完成。整个林区外围进入稳定低能见度状态。云层压得很低,空气中弥漫着湿冷雾气。温度比外界低四度,湿度接近饱和。
人类很难在这种环境下长时间作业。
楚玄的意识始终停留在树心。他没有再凝聚实体,也没有发出任何直接信息。但他知道,明天一早,第一批记者就会到达最近观测点。
他已准备好应对方式。
拒而不绝,示而不显。
他要让他们带着疑问离开,而不是答案。
深夜,一只乌鸦从东南方向飞回,爪子抓着一张撕碎的纸片。那是从一名记者背包中掉落的行程表。上面写着:“计划接触当地村民,寻找目击证人。”
楚玄看完信息,将纸片化为灰烬。
他睁开眼。
树冠最高处,一片叶子轻轻翻转,露出背面那道细长裂痕。裂痕中闪过一丝青光,随即消失。
远处山路上,一辆印有国际媒体标志的越野车正缓慢前行。车灯在浓雾中只能照出几米远。司机不断擦拭挡风玻璃,副驾上的记者低头看着地图,眉头紧锁。
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标记。
也不知道,他们走过的每一步,都在一棵树的计算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