卡厄斯兰那瞳孔微缩,握剑的手紧了紧。
这种方式固然残酷,但在这混乱绝望的局势下,或许确实是维持基本秩序、防止大规模混乱的最有效手段。
他心中对奥赫玛的认知,又深了一层。
终于,轮到他们一家。
卡厄斯兰那让父母稍等,自己先一步来到城墙根下临时搭建的登记处。
那是一个由厚重木板拼成的长桌,后面坐着几名文职人员,旁边则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值守。
一名士兵抬头看了他一眼,目光在他背后用破布包裹、但仍显巨大的剑柄上停留了一瞬,随即面无表情地拿起记录板和笔。
“名字。”
“白厄。”
卡厄斯兰那没有犹豫,报出了自己更常用的简称。
老师似乎也喜欢这么叫他。
“年龄。”
“二十二。”
“家在哪?”
“哀丽秘榭。”
卡厄斯兰那说出那个已被黑暗吞噬的名字时,心中刺痛了一下。
士兵笔下顿了顿,显然没听说过这个地名,但这并不奇怪,每天都有无数类似的小地方消失在黑潮或战乱中。
他继续记录,头也不抬:“还有没有家人?”
“我父母,在后面。”卡厄斯兰那侧身示意。
士兵这才抬起头,略带惊讶地看了看排在后面、互相搀扶着、显得局促不安的希洛尼摩斯和奥妲塔。
在这个时代,经历了黑潮侵袭还能一家三口完好无损地抵达这里,确实不多见。
“一起记录,等会儿一起检查。”
士兵示意旁边的同僚将两人叫上前,简单记录了他们的名字和年龄。
希洛尼摩斯,五十二。
奥妲塔,四十九。
便在记录板上做了关联标记。
接下来是身体检查。
男女分开,进入不同的、由厚布围起的临时营帐。
检查颇为严格,需要脱去所有衣物,由身着防护服的医官进行全身检查,查看是否有外伤、溃烂或明显的变异迹象。
然后,是抽血。
当细长的针管刺入卡厄斯兰那的手臂静脉时,他微微蹙眉。
金色的血液被抽取到一根透明的、刻有细小文字的玻璃管中。
医官拿起玻璃瓶看了一眼,原本公式化的表情瞬间凝固,眼中闪过一丝惊愕。
他猛地抬头,仔细打量着卡厄斯兰那,目光尤其在他银白的头发和湛蓝的眼眸上停留,然后又低头确认了一下。
“黄金……裔?”
医官的声音压得极低,几乎只有他自己和近在咫尺的卡厄斯兰那能听见。
卡厄斯兰那心中一凛。
黄金裔?
老师似乎隐约提起过他的血脉有些特殊,但从未明确说过这个词。
医官迅速收起惊讶,恢复了专业态度,但动作明显更加慎重。
他快速完成了剩余的检查项目,确认卡厄斯兰那身上没有任何传染病或黑潮侵蚀的迹象后,示意他可以穿上衣服了。
“你的检查通过了。”医官的声音比刚才客气了许多。
“你和你的父母,都将被直接送往奥赫玛城。请到那边的指定区域等待,会有专门的车辆接送。”
卡厄斯兰那点点头,心中疑惑更深,但也隐约明白,自己的“特殊”或许带来了不一样的待遇。
他穿好衣服,走出营帐,找到同样通过了检查、正忐忑等待的父母。
很快,一名死亡军团的士官走了过来,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后,领着他们离开了主要排队区域,来到城墙内侧一小片相对清静的空地。
那里已经停着几辆由大地兽拉着的车辆。
“上车吧。”
士官指了指其中一辆。
“你们的情况已经同步报往奥赫玛。到了那里,会有人安排你们。”
卡厄斯兰那扶着父母登上那辆带有封闭车厢的车辆。
车内已有其他几名同样通过了检查、但看起来气度不凡或带有明显伤患的难民。
彼此对视一眼,都保持着沉默。
车辆无声地启动,平稳地驶离了喧嚣混乱的边境难民营,沿着一条宽阔平坦的道路,向着远方那座在雾气与暮色中隐约显现出庞大轮廓的宏伟城市驶去。
卡厄斯兰那透过车厢侧壁的小窗,望着外面飞速后退的景色。
父亲的紧张和母亲的不安似乎感染了车厢内的空气,但他自己的心中,除了对未知前路的警惕,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疲惫,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。
奥赫玛……老师指引的终点,究竟是怎样一座城?
而他那刚刚被检测出的“黄金裔”身份,又意味着什么?
名单已随疾驰的车辆,先一步送往那座城市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