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云崖的堡垒顶层,一处僻静的露台。
寒风被巧妙设计的半透明能量屏障过滤,只留下适宜的温度与柔和的天光。
一张简单的石桌上,摆放着两杯热气袅袅的清茶。
格林坐在石桌一侧,目光平静地打量着对面这位刚刚被“送”到奥赫玛的特殊客人。
来者有着浅绿色的长发,在脑后扎成一束松散的低马尾,几缕发丝在额前交叉成略显随意的刘海。
发尾处颜色渐深,呈现出墨绿。
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——左眼被一副款式简洁的黑色眼罩覆盖,右眼则是奇异的红蓝渐变色泽,瞳孔是更深的红色,此刻正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审视,同样打量着格林。
他的皮肤在云崖清冷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,身形在男性中偏于纤细修长,裹在一套颇具学院风格的制服里,以墨绿、黑灰为主色调,领口、袖口和衣襟处装饰着暗色的金属扣和精细的金色镶边,严谨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属于研究者的不羁。
他自称阿那克萨戈拉斯,来自神悟树庭,一个刚刚被定为“异端”、险些面临火刑的学者。
将他“推荐”到奥赫玛的,是黑厄。
在格林问及此人时,一直如同背景般沉默的黑厄,破天荒地多说了几句。
“他是我的老师。曾经是,未来或许也会是。”他的声音依旧干涩漠然,但提到“老师”时,那亘古不变的语调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、近乎涟漪的波动。
“理性火种的继承者,对‘真理’与‘逻辑’的偏执渴求,近乎本能。”
顿了顿,她又补充了一句,语气里听不出是提醒还是单纯的陈述:“最好别让他和‘浪漫’碰面。理性和浪漫……是敌人啊。”
格林当时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。
“敌人?在通常的叙事里,理性和浪漫,难道不该是互补的恋人,或者至少是纠缠不休的冤家么?”
黑厄那只深邃的眼眸瞥了他一眼,没有任何情绪。
“那是凡俗的浪漫化想象。本质的理性和本质的浪漫,在认知世界的根源上便是相悖的驱动逻辑。相遇,只会是碰撞与消解,而非融合。”
他没再解释更多,重新归于沉默。
于是,便有了此刻的会面。
那刻夏——他更习惯别人叫他的完全体名字,阿那克萨戈拉斯。
此刻,正用他那只充满异色的眼睛,毫不避讳地扫视着格林,从发梢到指尖,仿佛在审视一件极其复杂的学术标本。
他手里捧着的茶杯只是象征性地沾了沾唇,显然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。
“所以说。”那刻夏率先开口,声音清亮,语速略快,带着学者特有的那种直接。
“七贤人说奥赫玛有我想知道的一切,我才同意过来看看。按照流程,我难道不该被直接丢进你们的大学图书馆或者实验室吗?就算要见面,也应该是那位传闻中无所不能的摄政首相,或者至少是某位半神大人吧?”
他歪了歪头,眉头扬了扬。
“跟你在这儿喝茶聊天……虽然这里的景色和这屏障技术确实有点意思,但会不会有点……浪费彼此时间?”
他话语里没有多少敬意,但也并非轻蔑,更像是一种基于效率原则的纯粹疑惑。
格林并不在意他的态度,喝了口茶,缓缓道。
“阿蒙内特负责具体事务安排,半神们各有职责。而我,对‘异端学者’本身,更感兴趣。”
“异端……”那刻夏嗤笑一声,右眼中红蓝渐变的色泽似乎流转了一下。
“不过是那群老古董无法理解新思想时贴上的便利标签罢了。他们恐惧的不是我的结论,而是我质疑‘泰坦神性不可解析’这个前提的勇气和方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