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取出了那团软玉金精。
这团金色液体在地火的映照下,泛着金灿灿的光泽。
鬼手张将其投入炉中。软玉金精本就是极佳的金行灵材,遇火则更显柔韧。在地肺之火的持续煅烧下,它逐渐变得如水一般稀薄,延展性达到了极致。
“就是现在!”
鬼手张眼中精光爆射,大手一挥,将地面上那堆积如山的墟元石粉,分批次、均匀地撒入炉中。
原本赤红的地火火焰,因为墟元石粉的加入,竟然瞬间黯淡了几分!
鬼手张不敢怠慢,拼命催动灵力,维持着地火的稳定,同时操纵着软玉金精,像是一个巨大的面团,将那些墟元石粉一点点地包裹、吞噬、融合。
这是一个极其枯燥且耗费心神的过程。
软玉金精是“至柔”,墟元石粉是“至刚”。
两者在地火的撮合下,开始发生奇妙的反应。原本灰白的粉末消失了,金色的流体也变了颜色,逐渐化作了一种暗沉的、带着金属质感的灰金色胶状物。
这种新生的物质,兼具了软玉金精的韧性和墟元石的坚不可摧!
至柔至刚,方能承载万钧之力!
三日后,融合完成。
鬼手张面色苍白,吞了一颗蕴元丹,丝毫不敢停歇。
接下来是塑形。
他将之前提炼出的重水石重新投入炉中。
“重水为皮,墟元为骨!”
鬼手张双手虚按,那团重水石在灵力的牵引下,迅速拉伸、变形,化作了一个圆盘状的内部骨架。重水石沉重且坚固,最适合作为支撑。
随后,那团灰金色的混合物覆盖了上去,如同血肉包裹骨骼,一层层地附着、压实。
铛!铛!铛!
鬼手张取出一柄特制的法锤,开始在虚空中敲击。
每一次敲击,都伴随着灵力的注入和禁制的刻画。这不是普通的锻打,而是将自身的精气神与法宝雏形融为一体。
时间一天天过去。
李果始终盘膝坐在门口,如同一尊雕塑。
隔壁的炼器师换了几波,有人好奇地在门口张望,但都被李果身上散发的筑基威压逼退。
第九日。
地火室内的温度达到了顶峰。
炼器炉中,法宝胚体已经完全成型。
它不再是原本玄光镜那种光洁明亮的模样,此刻更像是一面磨盘。
通体呈暗灰色,带着一种磨砂般的、石质的粗粝质感。同时在边缘处,又隐隐流动着一丝暗金色的光泽,那是软玉金精彻底融合后的痕迹。
这让它看起来毫不起眼,既没有宝光四溢,也没有灵气逼人,就像是一块被随意丢弃在路边的顽石。
“还差最后一步!”
鬼手张双目赤红,猛地咬破舌尖,一口本命精血喷洒在那暗灰色的表面之上。
紧接着,他双手如穿花蝴蝶般舞动,在一息之间打出了数道收灵法诀,将所有剩余灵材强行封入胚体之中。
嗡!
一声沉闷至极的嗡鸣声骤然响起。
这声音并不尖锐,却如同闷雷,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厚重与压抑。
刹那间,一股肉眼可见的器韵波纹以炼器炉为中心,向着四周荡漾开来。
这波纹所过之处,空间仿佛都凝固了一瞬,原本狂暴跳动的地火竟然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,瞬间萎靡。
呼啦一声,所有地火室内的火焰猛地一缩,随即彻底熄灭。
这股诡异的器韵波动虽未冲破天际,却瞬间直冲上方店铺。
正在柜台上打瞌睡的老掌柜只觉胸口一闷,体内灵力竟有一瞬间的凝滞运转不畅,吓得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。
“怎么回事……地下炸炉了?还是地火暴动?”
老掌柜惊疑不定,立马慌慌张张地往地下冲去。隔壁两间地火室的炼器师也纷纷推门而出,想要一探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然而,老掌柜刚冲到地下室的走廊口,脚步便硬生生地刹住了。
只因那间七号地火室的石门缓缓打开,一道身影正挡在门口,面沉如水。
正是李果。
“道……道友,方才那动静……”老掌柜擦着冷汗,试探着问道。
“在下炼器到了紧要关头,有些震动罢了,无需大惊小怪。”
李果声音平淡,随手抛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落入老掌柜怀中,里面传来灵石碰撞的脆响。
“今日之事,我不希望在坊市里听到半点风声,若是有人多嘴……”
他未尽之言中的寒意,让老掌柜浑身一颤。
“懂!老朽懂!只是炸了个炉子,什么也没发生!”老掌柜紧紧捂住布袋,连忙转身挥手驱赶另外两名炼器师,“都看什么看!块干活去!别扰了贵客炼器!”
众人作鸟兽散,李果这才重新关上石门,回身看去。
只见炼器炉旁,鬼手张瘫坐在地,面色苍白如纸,但那双眼睛却透着癫狂般的喜悦。
“成……成了!老夫成了!”
鬼手张直接从炼器炉中抱起那面暗金色的法宝,像是在捧着自己的孩子,满脸的汗水和疲惫,却掩盖不住那股狂喜。
“原来这就是法宝雏形!真正的法宝雏形啊!”
李果眼中同样露出灼热,没想到竟然真成了,他终于有了一件法宝雏形。
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的激荡,缓缓地走了过来。
“大师,拿来给我看看。”李果伸出手道。
鬼手张动作一顿,低头看着怀里的法宝,指尖在那粗糙的表面流连,眼中闪过明显的不舍。
这是他炼器生涯的巅峰之作,是他亲手缔造的奇迹。但他心里头清楚,眼前站着的人,才是这件法宝的真正主人。
鬼手张咽了口唾沫,双手颤抖着,将其递了过去。
李果接过手。
沉!
双臂猛地一沉,险些没拿住。这东西,竟然重得像是一座小山,若非尚有灵力运转,怕是直接要砸穿地板。
“还没起名呢。”
鬼手张在一旁搓着手,眼巴巴地看着那离手的法宝,既心疼又期待。
“李道友,给它赐个名吧。”
李果指尖摩挲着那粗糙如厉石的镜面,感受着那股仿佛能镇压一切灵力的沉稳与厚重。
这东西,其貌不扬,却内蕴惊雷。
他略微沉吟,眼中精光一闪。
“既是用墟元石所铸,便叫它……”
“墟元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