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只是伸出手，掸了掸自己那件昂贵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。
然后，他抬起头，视线越过所有人，落在了黑曜的脸上。
“黑曜。”
林川的声音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。
“我们的协议。”
他没有多余的废话，只是轻轻抬起手腕，那里，一道幽蓝色的光芒与漆黑的契约印记，一闪而过。
黑曜没有说话。
那张年轻而沧桑的脸上，看不出任何情绪。
林川继续开口，像一个最冷静的律师，在宣读对方的罪状。
“协议第三条，乙方权责，第二款。”
“‘在项目执行期间，甲方需保障乙方团队在此次项目中的绝对人身安全’。”
他的声音不重，却字字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。
“刚刚，你的核心资产，在明确的指令下，对我，你聘请的项目顾问，发动了致命攻击。”
“按照商业合同法的基本准则，这构成了最严重的，根本性违约。”
林川的视线，终于从黑曜的脸上，移到了那个被“盾”拦住的锋的身上。
那眼神，不是在看一个敌人。
是在评估一件，出了故障的商品。
“从资产管理的角度看。”
“你这件名为‘锋’的资产，已经出现了不可逆的结构性损坏。”
“它情绪失控，逻辑错乱，具有高度的攻击性和不可预测性。”
“它不再是资产。”
林川给出了最终的估值报告。
“它是一项负债。一项会随时引爆，让整个项目血本无归的高风险负债。”
他将一场生死刺杀，轻描淡写地，转化成了一场关于资产处置的商业讨论。
锋脸上的疯狂，渐渐被一种无法理解的荒谬与恐惧所取代。
他发现，在这个男人面前，他的愤怒，他的杀意，甚至他的生命，都只是一个可以被量化、被评估、被交易的冰冷数字。
林川最后将视线转回黑曜。
“我不需要道歉，也不需要赔偿。”
“我只是在要求你，履行你作为这个资产包‘控股人’的责任。”
“清算掉你的不良资产。”
“现在。”
寂静。
足以让血液凝固的寂-静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聚焦在了黑曜的身上。
他要如何选择？
是维护自己的手下，撕毁这份刚刚签订的协议，让双方重回敌对？
还是……
亲手处决自己的同伴，来维护一个“外人”口中的“商业信誉”？
锋看着黑曜，眼中的疯狂褪去，涌上的是一丝哀求，与最后一丝希望。
“老大……”
黑曜，终于动了。
他只是抬起眼，看向锋。
那双古井般的眸子里，没有任何挣扎，没有任何不忍，只有一片纯粹的漠然。
仿佛在看一件用旧了，该丢掉的工具。
“锋。”
黑曜开口。
“你的价值，已经归零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。
他抬起右手，对着锋的方向，轻轻打了一个响指。
啪。
没有空间裂缝，没有能量爆发。
锋的身体，就在那清脆的响指声中，开始“消失”。
不是分解，不是湮灭。
是从边缘开始，被一种无法理解的规则，整整齐齐地，从这个世界上“擦除”。
他脸上的惊恐与不信，连同他的生命，他的存在，他的一切，都在一秒钟内，被抹得干干净净。
原地，只留下一个漆黑的，绝对平面的，人形方块。
像一个拙劣的，被画在地面上的涂鸦。
高效，冷酷，不留一丝痕迹。
雷烈喉结滚动，握着钢筋的手，渗出冰冷的汗。
苏沐雨、叶小叶和小李，更是连呼吸都忘了。
一场背叛，一次刺杀，就在这样一个响指中，画上了句点。
干净利落得，让人遍体生寒。
那个叫“盾”的男人，看着地上的黑色人形，身体僵硬，嘴唇动了动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整个纯白矩阵中，唯一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，只有林川。
他看着地上的那个黑色印记，仿佛只是确认了一笔坏账已经被成功销账。
他转过身，背对着那片代表死亡的漆黑，重新看向那些依旧在发光的几何体。
他对着面无表情的黑曜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，用最纯粹的，顾问的口吻，继续着刚才被打断的话题。
“内部审计结束了。”
“现在，我们来谈谈，下一个投资目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