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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7章 清雪闭关(1 / 2)

第207章:清雪闭关

风,卷着天枢峰顶尚未散尽的尘埃与血腥气,呜咽着掠过凌清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。她静静地伫立在原地,一袭胜雪的白衣在满目疮痍的废墟背景下,显得格外刺眼,也格外……孤寂。

她的目光,先是死死地钉在远处那道巨大的、如同地狱入口般的深渊裂口上。

那里,黑暗幽深,吞噬了所有的光线,也吞噬了那个曾在她心底留下复杂烙印的身影——云孤鸿。

就在昨日,他还站在那里,撕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。他曾是她少女时代隐秘的憧憬,是赠她青玉笛、与她月下合奏的翩翩少年,也是后来她眼中“堕入魔道”、“弑师叛门”的罪人。她曾为他担忧,为他暗中援手,也曾因他的“堕落”而心痛,因他与那龙女苏凝眉的亲近而泛起过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酸涩。

真相大白的那一刻,所有的误解、所有的指责,都化为了最尖锐的讽刺,反噬回来,刺得她千疮百孔。

他不是魔头,他是受害者,是承受了九世折磨、被最敬仰的师尊无情窃取魂源的可怜人。而苏凝眉,那个她曾暗自比较、甚至带有一丝敌意的龙女,竟是为他付出了九世一切、最终魂飞魄散的痴情之人。

相比之下,她那点未曾言明、最终被宗门责任与“正道”立场压下的情愫,显得何等渺小,何等……可笑。

如今,他就在那深渊之下。与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同归于尽,尸骨无存,魂飞魄散。

连一丝念想,都没有留下。

她甚至……连一句抱歉,都来不及说。不,或许,他根本不需要她的抱歉。在他的世界里,自始至终,最重要的,只有那个为他付出了所有的龙女苏凝眉。

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,从心脏最深处,如同藤蔓般疯狂滋生、蔓延,瞬间流遍四肢百骸。那是一种比瑶光派万载玄冰窟更深的寒冷,是一种连神魂都要被冻结的绝望。

然后,她的目光,不由自主地,转向了下山的方向。

那里,云海翻涌,早已不见了那个素衣萧索的身影——叶寒舟。

他也走了。

那个曾与她并称为正道双子星,天枢宗首席,她一度认为与自己最为般配、或许会遵循两派意愿结为道侣的男子。他沉稳、正直、强大,背负着宗门的期望,是她曾经认为可以并肩同行、共攀大道之巅的道友。

可就在刚才,她亲眼看着他,奉上沉霄剑,脱下首席袍,以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决绝,斩断了与天枢宗的一切联系,远走红尘。

他的道心,碎了。被她所信奉的“真相”所击碎。

凌清雪能理解他。当支撑一生的信念轰然倒塌,当发现自己一直坚守的“正义”不过是精心编织的谎言,那种崩塌感,足以摧毁任何一个意志坚定的人。叶寒舟的选择,是痛苦,是迷茫,却也是一种……寻求解脱与新生的必然。

他的离去,仿佛也抽走了凌清雪心中最后一点与这红尘俗世、与这些纷扰情孽相连的……温度。

云孤鸿,魂飞魄散,代表着那段充满误解与遗憾的过往,彻底终结。

叶寒舟,辞剑远行,代表着那条看似光明坦荡、门当户对的未来之路,彻底断绝。

一个,是她曾心动过的少年,却阴阳永隔,误会难消。

一个,是她曾认可过的道友,却道心破碎,远走天涯。

这红尘,这情孽,还剩下什么?

只剩下无尽的虚无,冰冷的现实,以及……肩上那沉甸甸的、属于瑶光派圣女的职责。

可是,这职责,此刻在她看来,又是何等的苍白与无力?守护正道?匡扶正义?连天枢宗这等万年正宗,其内核都已腐朽至此,所谓的“正道”,又究竟是什么?不过是一场更大的、更残酷的幻梦罢了。

“红尘如梦,情孽皆空……”

她喃喃自语,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中,那双原本清澈如寒星、曾映照过月华与剑光的眸子,此刻如同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、永不融化的冰霜,最后一丝属于“凌清雪”作为“人”的情感光彩,彻底寂灭、熄灭。

剩下的,只有一片荒芜的、绝对的冰冷。

她缓缓抬起手,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腰间那支云孤鸿昔年所赠的青玉笛。笛身冰凉,再也感受不到丝毫往日的温润与悸动。她轻轻摩挲了一下,然后,毫不留恋地解下,握在手中。

是该了断了。

一切。

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深渊,看了一眼叶寒舟离去的方向,眼神平静无波,仿佛在看与己无关的风景。

然后,她转身。

没有与任何人道别,没有理会身后玉衡子那欲言又止的复杂目光,也没有在意其他幸存者投来的或同情、或探究的视线。

她化作一道清冷的白色流光,如同划破长空的孤鸿,决绝地离开了这片承载了太多血与泪、罪与罚的废墟之地,朝着瑶光派的方向,疾驰而去。

身影迅捷,却带着一种万念俱灰般的沉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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瑶光派,望月峰。

终年不散的云雾缭绕在山峦之间,琼楼玉宇在云雾中若隐若现,清冷的月华是此地永恒的主调,与天枢峰的庄严肃穆、梵音寺的祥和宁静迥异,更添几分遗世独立的孤高与清寒。

凌清雪的回归,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。她直接去了主殿“冰心殿”复命,向掌门明月真人简要陈述了天枢宗之变的经过与结果。她的叙述极其简洁、客观,不带任何个人情绪,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。

“……天枢子伏诛,云孤鸿……下落不明,疑与镇龙钉爆炸同殁。叶寒舟……辞去天枢宗首席之位,已离山远行。此役,天枢宗元气大伤,正道各派亦有折损。”

明月真人是一位气质雍容、面容姣好却带着威严的中年道姑,她看着殿下站立的大弟子,敏锐地察觉到了凌清雪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冰冷与死寂。那不仅仅是修为精进带来的清冷,更像是一种……心死的征兆。

“清雪,”明月真人声音温和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,“此次天枢宗之变,牵扯甚大,你能平安归来,已是万幸。其中诸多变故,非你之过,亦非你所能预料。莫要过于挂怀,损了道心。”

凌清雪微微躬身,行礼,动作标准却疏离:“多谢师尊关怀。弟子无恙。”

她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涟漪,听不出任何悲喜。

明月真人心中暗叹,知她心结已深,非言语所能开解,便道:“既然如此,你连日奔波,又经历恶战,便先回雪霁峰好生休养吧。宗门事务,暂由你几位师妹分担。”

“是。”凌清雪应道,却没有立刻退下。

她沉默了片刻,似乎在斟酌言辞,然后抬起头,目光平静地看向明月真人,那眼神,让见惯了风浪的明月真人都感到一丝寒意。

“师尊,”凌清雪开口,声音依旧清冷,“弟子有一事相求。”

“但说无妨。”

“弟子欲入万载玄冰窟,闭关清修。”

明月真人微微一怔。万载玄冰窟乃是瑶光派禁地,位于望月峰地底极深处,终年被万古不化的玄冰覆盖,寒气之烈,足以冻裂金丹修士的魂魄,是宗门用来惩罚犯下大错的弟子,或者供一些修炼极寒属性功法的长老冲击瓶颈的险地。寻常弟子,根本不敢靠近。

“清雪,你修为虽已至元婴,但玄冰窟深处寒气非同小可,且有冰魄噬心之险,于你瑶光剑心之修行,未必有益。你若想静修,门中另有清净之地……”

“弟子心意已决。”凌清雪打断了明月真人的话,语气斩钉截铁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,“唯有极寒,可镇心魔。唯有绝对的空寂,可悟真道。”

她看着明月真人,那双冰封的眸子深处,仿佛有某种东西正在彻底凝固:“红尘纷扰,情孽缠身,弟子已倦了。此番闭关,非为破境,只为……斩断尘缘,冰封己心。自此以后,唯道永存。”

“斩断尘缘,冰封己心……”明月真人喃喃重复着这八个字,看着凌清雪那毫无生气的眼神,心中已然明了。这个她最寄予厚望的弟子,是要用这瑶光派最酷烈的环境,来强行湮灭内心深处所有的情感与波澜,走上那条最为艰难、也最为无情的“太上忘情”之道。

这条路,古往今来,瑶光派并非无人走过,但成功者寥寥,大多最终道消身殒,或者彻底化为毫无感情的冰雕。风险极大!

“清雪,你可知此路之险?”明月真人神色凝重,“忘情非是无情,强行冰封,犹如饮鸩止渴,一旦道心失衡,恐有……”

“弟子知晓。”凌清雪再次打断,她的声音依旧平静,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淡漠,“若道消身殒,亦是弟子命中该然。总好过……沉沦于这无边苦海,受这情孽煎熬。”

她微微躬身:“望师尊成全。”

明月真人看着她,久久不语。殿内陷入一片沉寂,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风雪之声。她知道,凌清雪去意已决,任何劝阻都已无用。这个孩子,外表清冷,内心实则极为骄傲与执拗,一旦认定之事,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。

或许,这玄冰窟,对她而言,是劫,也是唯一的……解脱之路。

许久,明月真人长叹一声,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奈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。

“罢了……既然你意已决,为师……便准了你。”

她取出一枚通体剔透、散发着极致寒气的冰玉令牌,递给凌清雪:“这是开启玄冰窟核心区域‘绝对零域’的令牌。持此令,可入内闭关。但切记,核心区域寒气已非寻常,更有‘冰心魔念’滋生,守不住本心,便是万劫不复。”

凌清雪双手接过令牌,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,与她体内的寒意融为一体。

“多谢师尊。”她躬身行礼,动作一丝不苟,却再无往日那份师徒间的温情。

“去吧。”明月真人挥了挥手,转过身,不忍再看她那双彻底冰封的眸子。

凌清雪没有丝毫留恋,手持冰玉令,转身离开了冰心殿。

她没有回自己的雪霁峰,也没有去见任何同门姐妹。而是直接朝着望月峰后山,那处被列为禁地的万载玄冰窟入口而去。

沿途,遇到一些瑶光派弟子,她们见到凌清雪,纷纷恭敬行礼,口称“大师姐”或“圣女”。然而,凌清雪只是微微颔首,脚步没有丝毫停留,那周身散发出的、生人勿近的极致寒意,让所有弟子都感到一阵心惊胆战,不敢靠近,也不敢多问。

她们只觉得,大师姐这次回来,好像……彻底变成了一块冰,一块没有温度、没有感情的万载玄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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万载玄冰窟的入口,位于一座巨大的、仿佛由蓝色冰块天然形成的山壁之下。洞口被一层厚重的、闪烁着符文的玄冰封印封锁,尚未靠近,便能感受到那股足以冻结灵魂的可怕寒气扑面而来,周围的空气中都凝结出了细密的冰晶。

凌清雪走到洞前,取出那枚冰玉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