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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9章 全县电视机自己开了(2 / 2)

林薇皱眉凑过去。

仪器并未发出任何声音,只有那道诡异的波形,以一种极有规律的节奏在起伏、共振。

“我妈……刚才给我发微信,”小秦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她说她梦见我爸回来了,喊她的小名。我爸……十年前在工地高空作业,摔死的。”

他指向屏幕上那道汇聚成峰值的波形:“您看这里……这不是一个信号。根据我们的数据模型反向推演,这是……这是几千个人,在同一秒里,脑海中浮现出了同一个人的脸,在想念他。”

林薇如遭雷击,浑身冰冷。

凌晨三点整,农历七月十五,月正当空。

老槐树下,陈景明启动了最终的发射程序。

他没有再试图去控制任何频率或编码,而是将脑海中的“标签系统”彻底开放,像一个决堤的闸口,任由那片沉睡了二十年的集体记忆,自行寻找奔涌的河道。

他将刘婶那段无声的悲伤,转化成的声波“密钥”,作为第一个音符,注入了信号洪流。

当第一个语义编码——“儿啊,回家吃饭”——通过那根简陋的天线,撕裂夜空,播散出去的瞬间,奇迹发生了。

从县城的老旧家属楼,到最偏远的山村土屋,全县三百二十七户依然在使用老式显像管电视机的人家,那早已关闭的屏幕,竟在同一秒钟,“滋”的一声,自动亮起!

屏幕上没有节目,只有一片剧烈跳跃的雪花。

雪花噪点中,一个极其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。

那是二十年前的麦田,三个半大的少年,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,并排站着,迎着夕阳,用尽全力,齐声高唱着:“一条大河波浪宽,风吹稻花香两岸……”

画面仅持续了七秒,便被淹没在无尽的雪花中,随即,电视机自动切换回了正常的待机黑屏。

然而,这惊心动魄的七秒,却像一道闪电,劈开了无数个沉睡的家庭。

K村,留守儿童小禾在睡梦中被客厅电视的杂音惊醒。

她揉着眼睛走出去,屏幕上只剩一片噪点,但一个无比熟悉又遥远的声音,却从喇叭里清晰地传了出来,盖过了一切杂音:“禾禾,爸爸没骗你,我在工地上挺好的……就是……就是想你。”

小禾愣住了,随即发疯似的扑上前,死死抱住那台发烫的旧电视,嚎啕大哭。

那是她爸爸的声音,不是微信里那种被电流修饰过的,而是带着乡音、疲惫,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的,真实的声音。

千里之外,深圳南山区某栋高档公寓的顶楼天台上,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,刚刚扔掉手机,准备翻越栏杆。

他投资失败,债台高筑,已无路可走。

就在他一条腿已经跨出去的瞬间,被他扔在地上的手机,竟自动亮屏,并以最大音量,播放起一段从未有过的音频。

那是一个小男孩的哭喊,带着浓重的乡音,撕心裂肺:“爸爸——你别走!爸爸——!”

男人浑身一僵,缓缓收回腿。

他跪倒在地,听着手机里那个八岁的自己,在二十年前的麦田里发出的哭喊,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,在天台的寒风中,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。

次日,当地警方通报,该男子被闻讯赶来的同事救下。

技术人员对他的手机进行数据恢复后,发现了一条已被删除、却被系统缓存记录下来的搜索历史:“麦田电台,还能听到吗?”

黎明时分,天光微亮。

陈景明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打谷场上,彻夜未眠。

他抬起自己的左手,食指、中指、无名指,乃至小指,四根手指已经全然失去了任何知觉,皮肤呈现出一种瓷器般冰冷僵硬的青白色。

他抬头,望向村口那座废弃已久的守灯亭。

亭子里,那些为走夜路的人点燃、早已熄灭了不知多少年的油灯,此刻竟一盏盏悄然复燃,在清晨的薄雾中,摇曳着淡金色的、没有温度的火焰。

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。

林薇独自一人,缓缓走来。

她脱掉了那身刻板的制服,换上了一身便装,手中没有文件夹,没有通报文件,只有一封被反复摩挲、已经拆开的信。

她走到陈景明身边,目光同样落在那些诡异复燃的油灯上,许久,才轻声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夜未睡的沙哑与疲惫。

“我妈临终前给我写的信,说她不怪我毕业后不想认这个家,不想承认自己是农村出来的,”她的声音很轻,像在自言自语,“可她说,我小时候最爱吃的槐花饼,她还给我留着方子。”

她转过头,第一次用一种近乎平等的、甚至带着一丝请求的目光看着陈景明。

“我能……听一次回放吗?”

风从远方的麦田上掠过,吹动了守灯亭檐下的铁马,发出一连串清脆又空灵的叮当声。

层层叠叠的麦浪翻涌着,发出海潮般的低吼,仿佛是亿万个被唤醒的声音在共同低语:我们不是数据,我们是名字。

陈景明没有回答。

他的目光越过林薇,死死地盯着守灯亭下方的石基。

在那里,昨夜因为超负荷运转而炸裂的发射器核心部件,正散落一地。

一片最大的残骸上,似乎有一行被高温灼刻出来的、不属于他的字迹。

那行字,在晨光下,正反射着一种不祥的、黯淡的金属光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