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,未央宫。
刘辩看着刘备的谢恩表,嘴角微扬。
表文写得很漂亮,辞藻恭谨,情感真挚,一看就是用心之作。
既表达了对皇恩的感激,又陈述了治理平原的计划,还谦虚地表示自己才疏学浅,恐负重任。
“这个刘玄德,文笔不错。”刘辩将表文递给身旁的荀彧。
荀彧接过,快速浏览,点头:“刘玄德早年师从卢植,又游学四方,文才武略,皆有根基。
只是……命运多舛,至今方得一郡之地。”
“所以他才更珍惜。”刘辩道,“朕给他平原,就是要看看,他能不能抓住机会。
若能,将来可堪大用;若不能,也不过是又一个庸碌之辈。”
郭嘉在一旁喝酒,闻言笑道:“陛下这是要熬鹰啊。先饿着,再给点食,熬其野性,方能听用。”
“奉孝比喻得妙。”刘辩也笑了,“刘备就是只鹰,饿久了,给块肉,他会拼命抓住。
但抓得太紧,又怕他飞了。得松松紧紧,让他既感恩,又敬畏。”
戏志才咳嗽两声,缓缓道:“陛下,刘备此人,仁德有余,果决不足。守成或可,开拓难当。
用他守平原,制衡各方,确实合适。但若委以重任,恐……”
他没说完,但意思明白——刘备不是雄主之才。
刘辩点头:“志才看得准。刘备能聚人,不能用人;能得民心,不能取天下。所以朕用他,但不会大用。平原一郡,足够他施展了。”
他顿了顿:“倒是他那两个兄弟,关羽、张飞,皆是万人敌。将来若有机会,可以调到洛阳来。”
荀彧道:“陛下是想……分而用之?”
“对。”刘辩道,“刘备的根基,一半在关羽、张飞。若将此二人调离,刘备就如断双臂,只能安心做他的平原相。”
郭嘉抚掌:“妙计。不过此事不能急。得等刘备练好兵,立了功,再名正言顺地调人。否则,恐寒将士之心。”
“朕知道。”刘辩道,“所以先让他练着。平原那地方,北有公孙瓒,东有臧霸,够他忙的。”
正说着,内侍来报:“陛下,幽州刘太尉急奏。”
刘辩接过奏章,打开一看,眉头皱起。
荀彧问:“陛下,何事?”
“刘虞说,公孙瓒近日频繁调兵,往北线集结。幽州北部几个关卡,都换了公孙瓒的人。”
刘辩将奏章递给他们,“刘虞担心,公孙瓒要对乌桓用兵。”
郭嘉看了奏章,嗤笑:“公孙伯珪这是坐不住了。得了南皮,又想吞并乌桓,扩大地盘。此人,贪得无厌。”
戏志才沉吟:“乌桓各部,向来依附朝廷。若公孙瓒无故征讨,恐失藩属之心。陛下当制止。”
“制止?”刘辩摇头,“怎么制止?公孙瓒会听吗?他连刘虞都不放在眼里,何况朝廷?”
他走到地图前,手指在幽州北部:“公孙瓂打乌桓,未必是坏事。乌桓这些年,时降时叛,也需敲打。
让公孙瓒去打,消耗他的兵力。朝廷坐山观虎斗,岂不更好?”
荀彧担忧:“只是……若公孙瓒大胜,吞并乌桓,势力更大,更难制衡。”
“那就让他别太顺。”刘辩眼中闪过精光,“传旨乌桓各部,朝廷支持他们抵御公孙瓒。
另,密令刘虞,可暗中资助乌桓粮草器械,但不要明着插手。”
郭嘉赞道:“陛下这是要公孙瓒与乌桓两败俱伤。高,实在是高。”
“还有,”刘辩补充,“令皇甫嵩加强邺城防务,做出南下的姿态。公孙瓒见了,必分兵防备,不敢全力北征。”
“臣等领旨。”
几人又商议了些政务,方才退下。
刘辩独自站在地图前,看着幽州那片广袤的土地。
公孙瓒、刘虞、乌桓……三方角力,正是朝廷插手的好时机。
但插手太深,又会引火烧身。
这分寸,得拿捏。
正想着,内侍又报:“陛下,平原相刘备第二道奏表到了。”
“哦?”刘辩接过,打开一看,笑了。
这道奏表,是请朝廷派员指导练兵。言辞恳切,说平原郡兵久疏战阵,需有经验的将领整训。若能得朝廷派一二将领相助,必事半功倍。
“这个刘备,聪明。”刘辩自语。
请朝廷派人指导练兵,既是表忠心,又是要支援。
更重要的是,朝廷派人去了,他就和朝廷绑得更紧,将来若有变故,朝廷不会坐视不管。
“准了。”刘辩提笔批红,“令赵云率一百羽林军老兵,赴平原协助练兵。另,拨军械甲胄五百套,弓弩三百张,箭矢三万支。”
他顿了顿,又写:“赵云在平原期间,受刘备节制。但若有不轨,可密报朝廷。”
写完,用玺。
内侍捧着旨意退下。
刘辩重新坐回御案前,看着堆积如山的奏章。
天下这盘棋,越来越复杂了。
但他喜欢这种复杂。
乱世如织,他要做那个执梭的人,将各方势力,织成一张大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