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0章 七九四役(1 / 2)

值夜时的惊魂一幕,哑姑脖颈里的齿轮,老酒鬼的警告,还有他醉醺醺、凄惨惨的背影,都搅得林小白心神不宁。

凌晨急急忙忙补了个觉再次走出屋门。

老酒鬼提着那个硕大的、油光发亮的黄皮葫芦,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前。

嘴里哼着不成调的、沙哑的曲子,浓烈的酒气几乎成了他移动的标志。

最后的日子里、林小白和老酒鬼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、老酒鬼指导林小白修炼、林小白听老酒鬼讲故事。

很默契!

“老酒鬼?你老说其他人的事情?你的呢?”

老酒鬼醉醺醺的问:“你想听?”

“想听!”

“好、这碗酒,烧得我心口疼,但今天,我就着这疼,说说我那……该死的三十年。

老酒鬼狠狠灌了一口,浑浊的老泪混着酒液滚落,他用力抹了一把脸,指关节捏得发白

我和婉娘,打穿开裆裤就认识。

她家就在我家隔壁,是云溪镇最好看的姑娘,笑起来像溪水里映着的日头,暖烘烘的。

我叫陈三炮,年轻时……嘿,也人模狗样,爱耍剑,腰间挂个酒葫芦,人送外号“酒剑公子”。

我们心里都有对方,谁也没说破,像溪边的青草,自自然然地长在一块。

那年,边界告急,商量山征召令下来,热血上头,我报了名。

临行前,在镇口那棵老槐树下,我抓着她的手,不敢看她眼睛:“婉娘,等我一年!一年后,我回来娶你!”

她低着头,脸红得像晚霞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塞给我一个绣着并蒂莲的荷包。

一年?

呵,仗打得像绞肉机。

一年过去,我根本没办法兑现诺言。

没办法、只好托人捎了封信,让再等我三年。

三年后,仗越打越惨烈。

我像块烂泥巴糊在战线上,身边的兄弟像秋叶一样落。

看着荷包上婉娘绣的莲花,我心里的窟窿越来越大。

总之、我再次失约了!

又过了不知多少久,有同乡说:“……云溪镇婉娘……嫁了镇东头王家”

像一道惊雷把我劈懵了。

嫁了?

她……嫁人了?

也好!跟着我这不知哪天就死的丘八,有什么盼头?

王家……听说是个殷实人家……挺好……挺好……

那一刻,我的心真死了。

什么酒剑公子,什么狗屁约定,全成了笑话。

我把那荷包塞到最贴身的里衣,再不敢碰。

上了战场,我彻底成了疯子,不要命地往前冲,专挑最凶险的地方钻。

什么剑法章法,全忘了,就剩下一股同归于尽的狠劲。

别人说我勇猛无敌,是杀神转世。

只有我自己知道,我是在找死,想早点下去问问阎王爷,这他妈算怎么回事!

靠着这股疯劲,还有几分运气,我竟活了下来,还混了点军功,被提拔了个不大不小的头目。

可我的人,早烂在战场上了。

一晃三十年。

前线暂时安稳,我被调回商量山后方一个枢纽小城驻防。

那天下着蒙蒙雨,我拎着个装劣酒的破葫芦,醉醺醺地晃荡到城门口。

然后,我就看到了她。

一个衣衫褴褛、头发花白蓬乱的妇人,蜷缩在城门洞的角落里。

雨打湿了她单薄的衣裳,冻得她瑟瑟发抖。

可她那双眼睛,死死地盯着城门外的官道,像两团固执的炭火。

几个城里的赖皮围着她,嘻嘻哈哈,朝她扔泥巴,嘴里不干不净:“疯婆子!又在等你的酒剑公子啊?

早他妈死在外头喂狗啦!”

“你那情郎不要你喽!跟大爷我回去暖暖身子多好!” 一个无赖甚至伸手去扯她破烂的衣襟。

那妇人像没听见,也没感觉,只是死死盯着城外,嘴里喃喃地重复:“等三郎……酒剑公子……说好回来的……”

“三郎?酒剑公子?”

我像被雷劈中,手里的破葫芦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,劣酒流了一地。

那声音……那轮廓……即使被岁月和苦难折磨得不成人形,我怎么可能认不出?!

那是婉娘!是我的婉娘!

一股血直冲头顶!我像头发疯的狮子冲过去,一脚踹飞了那个拉扯婉娘的无赖,其他几个吓得屁滚尿流跑了。

我蹲下身,想碰碰她,手却抖得厉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