踏入万妖窟的刹那,楚枫感觉像是穿过了一层冰冷而粘稠的能量薄膜,周身压力骤增。
短暂的失重与黑暗过后,周围的景象才逐渐清晰。无尽的黑暗如同活物般从四面八方涌来,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铁锈与腐肉混合的腥臭气息,混沌青霜剑金蓝交织的剑光骤然亮起,将那些在黑暗中蠢蠢欲动、试图扑来的扭曲暗影尽数隔绝在外。
然而,楚枫并未察觉,就在他进入后不久,另一群气息晦涩的神秘人,也从那巨大的石门悄然潜入。他们目标明确,进入后便径直朝着与他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方向,快速向着万妖窟更深处进发直,到这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浓郁的妖气深处,那扇沉重的万妖窟石门才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,缓缓闭合,将内外彻底隔绝。
此刻的楚枫,正凝神打量着脚下。他所站立的地面并非预想中的坚硬岩石,而是一种弹性十足、微微蠕动的黑色物质,踩上去会陷下深深的脚印,但片刻后,那印记又会缓缓平复,仿佛其下有某种生命正在均匀地呼吸。
他运转破妄瞳,双眸金芒微闪,视线穿透了表层的黑暗。只见这诡异的黑色物质内部,竟然密密麻麻地嵌满了无数细小的、难以辨认形状的白骨!这些枯骨在混沌青霜剑光的映照下,泛着星星点点幽冷的磷光——它们皆是上古战场遗落的残骸,不知被何种诡异的力量吞噬、同化,最终竟化作了这万妖窟不断蠕动的“血肉”地基。
“咔嚓……咔嚓……”
左侧传来甲壳摩擦的声响,楚枫旋身挥剑,金蓝色剑光劈开扑来的黑影。那是只半人高的蝎子,尾刺泛着幽绿的毒液,甲壳上刻着血煞门的符文,显然是被邪术改造过的妖兽,实力堪比神宫境修士。
混沌青霜剑的冰龙气顺着蝎壳蔓延,瞬间将其冻成冰雕。楚枫没有恋战,踏雪靴发力,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深处——李执事的遗言像根刺扎在心头,他必须尽快确认父母的下落。
按照玉叶地图的指引,万妖窟分为三层:外层是妖兽横行盘踞的“迷雾林”,终年弥漫着能侵蚀丹田识海的毒瘴;中层则是危机四伏的“锁魂狱”,不仅环境诡异,据地图所示,似乎还有血煞门隐藏的影卫暗中驻守;而最核心的区域,便是那封印着魔晶碎片的禁忌之地——“葬神渊”。
沈清长老当年布下的“九锁困龙阵”,其核心阵眼便层层环绕在葬神渊周围。楚枫此刻才明晰,上次他们破坏王奎与血煞门阴谋的那个溶洞,仅仅只能算是葬神渊庞大区域最外围的边缘地带,真正的核心封印之地,还远在更深、更危险之处。
穿过迷雾林时,楚枫遭遇了七波妖兽袭击。这些生物大多保留着生前的形态,却在邪术改造下变得面目全非:长着翅膀的毒蜘蛛吐着带有符文的蛛网,失去头颅的狼妖凭着本能撕咬,甚至有棵千年古树化形成妖,根系如毒蛇般缠绕而来。
混沌青霜剑的“霜天剑域”在此刻发挥了奇效。方圆十丈内的冰霜剑气自动绞杀靠近的敌人,楚枫只需专注于辨认方向,偶尔抬手补一剑,便能轻松突围。他注意到,这些妖兽的眉心都有个细小的血点,那是被血煞门控制的标志,与王奎匕首上的血纹同源。
“果然是‘血控术’。”楚枫斩断一根袭来的树藤,藤条断裂处喷出黑色的汁液,“《血煞门邪术录》记载,这种术法能强行提升妖兽战力,代价是透支生命,看来他们急着打开葬神渊。”
深入万妖窟后,迷雾林的树木渐渐稀疏,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由白骨堆砌的祭坛。祭坛上燃烧着绿色的火焰,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,隐约能听到锁链拖动的声音,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呻吟。
这里是锁魂狱的边缘。楚枫收敛气息,将混沌青霜剑收入丹田识海,踏雪靴的隐匿效果被催发到极致,连地面的黑色物质都未被惊动。
他躲在一座白骨祭坛后,探头望去——前方是条宽阔的甬道,两侧的石壁上嵌着密密麻麻的铁笼,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人。准确地说,是“血奴”。
这些人穿着各大门派的服饰,有的断了手臂,有的瞎了眼睛,却都在无意识地抓挠着笼壁,指甲缝里嵌着血肉。他们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,脖颈上缠绕着血色锁链,每当绿色火焰跳动,锁链就会收紧,勒出深深的血痕。
“是东洲各大门宗门的弟子!”楚枫的心脏猛地一缩。
他心惊的是,这些血奴的丹田位置都有个黑色的漩涡,正在缓慢吞噬他们的灵力——这是血煞门炼制“血丹”的手法!《万妖窟志》记载,血丹需用百万名修士的灵力凝炼,并且能炼制很多,服下后能短暂提升一个大境界,代价是根基尽毁,沦为废人,然而更残忍的是血煞门还欲以百万冤魂为祭,温养那枚灭世妖丹。
“他们在为影卫炼制血丹。”楚枫握紧拳头,指节发白,“执法堂的李执事修为已至气海境巅峰,距离突破神宫境仅一步之遥,这等紧要关头,他若想强行破境,必然需要大量血丹邪药辅助——只可惜,他还没来得及祸害更多同门换取资源,便被我就地斩杀。此事也印证了一点:看来葬神渊的封印松动就在近期。”
正思索间,甬道尽头传来脚步声。两个戴着青铜面具的影卫押着个新的血奴走来,让楚枫心头一震的是,那血奴身上穿着的,赫然是青云门内门弟子的服饰!
“他们是如何被抓进来的?”楚枫心中惊疑万分,宗门对此地应早有防备才对。
他却不知,就在他踏入万妖窟石门后不久,另一群目的不明的神秘人也跟着进来了,从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方向,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秘境中层区域。这些青云门弟子,恐怕正是遭了那批人的毒手。
“动作快点!门主说了,三日内必须凑齐百枚血丹!”左边的影卫踢了血奴一脚,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。
右边的影卫冷笑:“急什么?等打开葬神渊,别说神宫境,就算是法相境又何难?到时候整个东洲都是我们的天下。”
“也是,听说连青云门的‘影狐’都被策反了,还有什么办不成的?”
两人的对话随着脚步声远去,楚枫却如遭雷击——影狐?难道是望月峰的灵狐?不对,那灵狐指引自己找到沈清玉叶,绝不可能是内奸。除非……他们说的是另一个“影狐”?
他想起李执事临死前的话,想起执法堂那些闪烁其词的长老,心中升起一个可怕的猜测:潜伏在青云门的影卫,地位恐怕比李执事更高,甚至可能是某位峰主!
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,楚枫继续前行。锁魂狱的甬道蜿蜒曲折,像条巨蛇的肠道,越往里走,铁笼里的血奴实力越强,甚至出现了神宫境修士的身影。这些人显然反抗得更激烈,身上的伤口更深,有的笼子里只剩下一堆碎骨,绿色火焰正贪婪地舔舐着残肉。
在一个阴暗的拐角处,楚枫猛地停下脚步,瞳孔骤然收缩。
前方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笼里,蜷缩着一个他绝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的人——那是青云门药堂的刘长老!刘长老素来慈和,尤其擅长炼制各类疗伤丹药,去年楚枫修炼不慎走火入魔,经脉受损,正是这位长老不惜耗费自身元气出手救治,才让他得以迅速恢复。
“刘长老……他怎么会……”楚枫心中巨震,瞬间明了。刘长老定然是在前些日子百年之期“万妖窟”开启之时,便被那背后的黑手秘密抓捕,囚禁于此受难至今!
想到这位对自己有恩的长老竟在此地遭受如此折磨,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猛地窜上楚枫心头。
“可恶!”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,握紧了混沌青霜剑。
此刻的刘长老双目赤红,正用头疯狂撞击着笼壁,额头上血肉模糊。他的丹田处有个明显的凹陷,显然已被抽干灵力,脖颈上的血链每收紧一次,他就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,却始终没有像其他血奴那样失去神智。
“刘长老!”楚枫低声呼唤,同时打出一道混沌龙气,击中血链上的符文。
“谁?”刘长老猛地停下动作,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,“是……楚枫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