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悦心里咯噔一下。他果然知道溪边曾有串叶苏,甚至知道水源可能被污染。她接过麻袋,指尖触到纸包的棱角,沉声道:“多谢王主任费心,我们会按您说的做。”
王主任没再多说,收起合同起身:“那我先回镇上,你考虑好了让沈青去收购站找我。”他推着自行车往外走,经过晾房时,忽然停下脚步,“这晾房里晾的,都是今年的新货?”
“是,刚收的嫩叶,打算做些药包。”林悦挡在晾房门口,不让他靠近藏种子的木箱。
王主任笑了笑,没再往前走,跨上自行车:“那我等着尝你们的药包。”车铃声再次响起,他骑着车往村口去,车轮碾过土路,留下两道清晰的辙印,像给西坡村划了道无形的圈。
沈青走进来,看着自行车消失的方向:“他这是……同意改合同了?”
“没签。”林悦把麻袋里的消毒粉倒出来些,放在鼻尖闻了闻,和施药局用的消毒粉味道一样,没什么异常。“他知道村口翻了地,还特意提了水源消毒,村里肯定有他的人。”
虎娃抱着水壶跑进来:“林姐姐,我刚才看王主任的自行车后座,绑着个铁盒子,上面有锁!”
铁盒子?林悦和沈青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。王主任带消毒粉来是假,藏在铁盒子里的东西才是真的?
“我去看看。”沈青抓起锄头就往外走,“他骑车不快,说不定还没出村。”
“别追。”林悦拉住他,“他既然敢把东西带来,就不怕人看。我们现在追上去,反而打草惊蛇。”她走到晾房,打开木箱摸出那包种子,“当务之急是把这些种子种下去。陈师兄说,这可能是李大夫留下的关键,不能出任何差错。”
沈青看着种子,又看了看村口的方向,最终点了点头:“我这就去翻地,找个隐蔽的地方种,谁也不让靠近。”
日头升高时,沈青在山脚下的荒坡开了片新地,把种子小心翼翼地埋了进去。林悦站在坡上往下看,能看见王主任的自行车辙印从村口一直延伸到镇上,像条若隐若现的线,一头连着西坡的紫霞苏,一头连着北地的谜团。
她翻开签到簿,在新的一页写下:“辰时,王主任至,携合同与消毒粉,提独家供货。其已知村口扩种、溪边水源事,村中有眼线。车后座有铁盒,用途不明。李大夫所留种子已种下,隐于山坳。”
写完,她忽然听见山上传来几声鸟叫,是沈青约定的信号——种子种好了,没被人发现。林悦合上书,指尖在“眼线”二字上轻轻敲着。
是谁呢?是日日看守紫霞苏田的刘大哥?还是总往镇上跑的货郎?又或者,是那个看似憨厚的张叔?
车轮碾过的尘土还没落定,西坡村的风里,已经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。而那辆墨绿色的自行车,就像个移动的哨卡,提醒着所有人:这场关于紫霞苏的较量,已经从田垄间,悄悄蔓延到了人心深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