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苏沐雪结束通话,夜色已深。城市不像山中那般万籁俱寂,远处依旧有车辆驶过的声音,霓虹灯的光晕透过窗纸,在“青衣膳坊”干净的地板上投下模糊的色彩。李小邪却没有丝毫睡意,心头萦绕着明日码头可能的风波,以及肩上那份来自师门和都市的双重责任。他深知,等待和焦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,唯有行动,才能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。
他首先来到了后院。夜色中,那三株赤血花幼苗在特意留的一盏小灯照耀下,叶片上的暗红脉络若隐若现,显得娇弱而珍贵。他没有丝毫耽搁,立刻行动起来。
小心翼翼地将幼苗从临时陶盆中取出,尽量不损伤脆弱的根系。然后,他将它们一一种入林婉儿早已挖好、湿度与松软度都恰到好处的土坑中。动作轻柔而精准,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。覆上细土,轻轻压实,确保植株稳固。
接着,他拿出陈阿木给他的那个皮囊水袋,里面是从青雾山带来的清冽山泉水。他用量杯仔细量取适量的泉水,均匀地浇灌在每一株幼苗的根部,看着清水慢慢渗入土壤,滋润着这些未来的希望。
做完这一切,他找来一块干净的小木片,用刻刀在上面工整地刻下:“赤血花,每日山泉水一次。”然后将木牌稳稳地插在苗圃旁边,既是提醒自己,也仿佛是对这些幼苗的一个郑重承诺。月光与灯光交融,映照着这片新开垦的小小药圃,也映照着他专注而认真的侧脸。
安置好幼苗,他回到店内书房。这里原本是他研究药膳配方的地方,此刻,他将那张“强化版金疮药”的古方残卷在书桌上铺开。古老的纸张,泛黄的色泽,上面是用毛笔书写的药材名录和配伍剂量,其中“赤血花,三钱”的字样尤为醒目。
他没有立刻照单全收,而是同时翻开了鬼手师叔赠与的《毒经》。这部师父的心血结晶,不仅记载奇毒,更深谙药性相生相克、过犹不及之理。他仔细对照《毒经》中关于赤血花药性的详细描述——“其性烈,活血化瘀之效卓着,然过量易引气血妄行,反伤脉络”。
“三钱……”李小邪指尖点在这个剂量上,眉头微蹙。师门古方往往基于修炼内息之人的体质,药力刚猛。但“冰肌玉露”乃至未来可能推出的金疮药面向的是普通大众,体质各异,如此猛烈的药性,恐怕许多人承受不住,反而可能引起皮肤灼热、气血躁动等副作用。
沉思片刻,他提起笔,在一旁的草稿纸上重新列方。他保留了古方中“三七、白芨、血竭”等核心活血生肌的药材,但将“赤血花”的用量,从“三钱”谨慎地下调至“两钱”。同时,他参考《毒经》的平衡之道,额外添加了一小味“冰片”,以其微寒之性来中和赤血花可能的燥烈,并能增强清凉镇痛的效果。
“先以此方试验,”他低声自语,“看效果与温和度能否达到最佳平衡。”这个调整,既继承了古方的精髓,又考虑了现实应用的普适性与安全性,体现了他不再是照本宣科的学徒,而是有了独立思考与创新的能力。
完成药方调整,时间已近午夜。但他毫无倦意,拿出手机,开始下一步的行动。
他先是将调整后的新药方关键部分拍照,通过加密渠道发给了秦凰,并附言:“秦总,新方思路已初步调整,重点在赤血花应用与药性平衡。可先让研发团队进行小样试制与稳定性测试。我明日处理完一件急事,即可对接项目经理,商讨量产细节。”
信息发出后不久,秦凰便回复了一个言简意赅的“收到,已安排。”效率之高,可见她对此次产品升级的重视与急迫。
接着,李小邪在通讯录里找到了一个备注为“雷烈”的名字。这是他早年因缘际会认识的一位退伍兵王,身手不凡,为人仗义,但因性格耿直不太适应社会,近来似乎处于待业状态。李小邪之前就有意邀请他帮忙,如今随着“青衣生物”事业起步,尤其是药材仓库和未来生产线的安保需求提上日程,正是用人之际。
他编辑了一条微信发过去:“烈哥,最近忙吗?我这边事业刚起步,急需信得过的人帮忙负责核心区域的安保,主要是仓库和未来的厂房。待遇方面你尽管开口,有什么要求也直说。”
他没有拐弯抹角,直接表明了意图和诚意。他知道对雷烈这样的人,真诚比什么都重要。
没过几分钟,手机震动,雷烈回复了,字里行间带着军人的干脆:“小邪?你小子总算想起我了。安保没问题,待遇看着给就行,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。什么时候需要?”
“具体时间等我通知,就这几天。先谢了,烈哥!”李小邪回复道,心中一定。有雷烈这样的专业人士加入,无疑能解决很多后顾之忧。
做完这一切,窗外天际已隐隐泛白。城市的清晨即将来临。
李小邪长长舒了一口气,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。短短一夜,他完成了赤血花的移植落户,完成了新药方的研究调整,初步对接了秦凰的团队,敲定了核心安保的人选。
午后阳光正好,带着初夏特有的暖意,透过“青衣膳坊”洁净的窗纸,在室内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李小邪刚将一批新到的普通药材分门别类放好,正准备去后院查看赤血花幼苗的状况,店门口挂着的旧式铜铃忽然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当声。
他以为是熟客或是街坊,头也没抬,习惯性地说道:“欢迎光临,需要点什么?”
门口却没有立刻传来回应,只有一道被阳光拉长的纤细身影投映在干净的水磨石地面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