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侧脸轮廓、佝偻背脊和僵硬站姿,都像钝刀割着汪士秀的心。
太像父亲了,他血液几乎凝固,差点喊出“爹”。
就在此时,老叟似被玄墨鳞吩咐,抬头侧身取酒壶。
借着月光,汪士秀看清他的脸。
皱纹密布,皮肤灰败,眼神浑浊呆滞,与记忆中父亲判若两人。
汪士秀心头一沉,失望与恐惧袭来。
可他又觉老叟眼底深处,似有极力压抑的东西一闪而过。
正心乱如麻时,席间再生变故。
酒过三巡,虺金甲不耐烦文绉绉的宴饮,猛顿玉爵,粗声道:“光喝酒无趣!趁这月色,活动下筋骨!取‘水精球’来!”
童子般的侍从立刻应声入水,片刻后,抱着一个半人高的巨大圆球浮出。
球体半透明银白,内如灌水银,月光下折射出七彩光华,还散发着磅礴水元之力的波动。
“好宝贝!”
虺金甲大笑起身,身躯踏得席面微晃。敖银梭和玄墨鳞也跟着站起。
虺金甲走到席边,抬腿猛抽水精球。
“呜!”
球体呼啸着冲天而起,光华暴涨,照亮数十丈湖面,如流星坠世。
“哈哈!痛快!”
虺金甲得意大笑。
水精球升至顶点后下坠,敖银梭银袍一闪,鬼魅般出现在落点下方。
侧身用膝盖外侧垫球,卸去大半力道。
再弹小腿,球旋转着飞向玄墨鳞,速度快且角度刁钻。
玄墨鳞黑袍微动,抬臂张手,涌出无形吸力。
眼看球要被控住,老叟突然动了。
他似被球下坠的劲风带得“失衡”,趔趄前扑半步,脚尖轻蹭球边缘。
这一蹭,力道极微,时机却妙,球的轨迹瞬间改变,向上弹跳,擦着玄墨鳞指尖,朝汪士秀的小舟砸去。
“不好!”
船工们惊恐万分。
汪士秀暴起。
八年苦练的蹴鞠技艺已融入他的血脉,面对飞来的奇球,本能战胜恐惧。
他左脚蹬船舷,腾空而起,右腿贯注全力,使出汪家祖传绝技:流星拐!
“给我……起!”
怒吼声中,足背抽击球体。
球轻软有弹性,冲击力让他右腿酸麻,但流星拐的精髓在卸力变向。
球被抽中后,光华扭曲波动,改变方向斜向上旋转飞起。
内部银白液体被激发,一道七彩光柱从被踢处射出,刺破夜空,映照半片天空。
光柱消失后,水精球拖着七彩光尾,如陨星般带着毁灭的瑰丽坠向湖心。
“噗通!”
巨响过后,湖面炸开七彩水花,气泡疯狂上涌,光芒闪烁后湮灭,只留下漩涡和带着奇异馨香的水汽。
湖面瞬间寂静。
水宴席上,亦是死一般的寂静。
虺金甲笑容僵住,满脸惊愕;
敖银梭眼睛眯成细缝,寒光如毒蛇般盯着汪士秀;
玄墨鳞收回落空的手掌,手指微蜷,目光带着复杂看向扑倒的老叟。
老叟挣扎着爬起,低头颤抖。
无人看到的阴影里,他眼底深处似有压抑已久的火星,被汪士秀的流星拐点燃。
敖银梭阴冷的声音打破寂静:“何物生人?敢败我兄弟兴致?!”
这质问如丧钟,敲在众人心头。
小舟上一片绝望的死寂。
就在此时,老叟抬起头,带着惊魂未定的眼神,看向玄墨鳞,声音不大:
“三爷……您看……此等变向诡谲、劲力内蕴之法……像不像……像不像……‘吾家流星拐’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