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。”
仅仅一个字,来自一直沉默不语的秦始皇嬴政。
全场瞬间安静下来,连乐舞都为之稍顿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位玄衣帝王。只见嬴政依旧端坐,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场中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但那一个“可”字,却仿佛蕴含着千钧重量,是对这出融合了军阵气势与华美舞姿的节目,最高的肯定。
杨玉环先是一怔,随即眼中涌上惊喜,连忙与公孙大娘等人对着嬴政的方向深深一礼:“谢陛下赞誉!”
乐声再起,气氛更加热烈。
压轴的节目,是杨玉环与李隆基的《霓裳羽衣曲》。这对曾经的帝王妃子,于这忘川之地,再次合作此曲,心境已是截然不同。乐曲雍容华贵,飘逸灵动,杨玉环的舞姿更是臻于化境,如梦似幻。李隆基亲自执羯鼓伴奏,神情专注,眼中带着追忆与释然的复杂情感。此曲已是音律的极致,众人皆沉醉其中,连谢珩也微微闭目,指尖在膝上轻轻叩击节拍。
然而,就在乐曲将尽,余音袅袅之际,坐在角落的曹雪芹,不知何时取出了洞箫,就着那《霓裳羽衣曲》的尾韵,轻轻吹奏起来。箫声幽咽,带着无尽的缠绵与悲悯,仿佛在为那曲中描绘的极盛繁华,悄然注入一丝“终究一梦”的底色。这并非排练好的环节,却恰到好处,与《霓裳羽衣曲》本身的意境隐隐相合,又赋予了它更深一层的、属于曹雪芹独有的悲剧美学色彩。
杨玉环与李隆基皆是一愣,随即相视一笑,并未阻止,反而放慢了动作,让舞姿与乐声渐渐融入那箫声的悲悯之中。一曲终了,繁华落尽,唯余箫声的余韵在空气中缓缓消散,带来一种震撼心灵的寂静。
良久,不知是谁率先鼓起了掌,紧接着,雷鸣般的掌声响彻长恨阁。这掌声,既是给杨玉环等人的精妙演绎,也是给曹雪芹那画龙点睛的即兴,更是给这场融合了众人智慧与才情的完美雅集。
李白激动地举起酒杯:“妙极!妙极!今日方知,音律之道,亦可纳百川,容万象!当浮一大白!”
杜甫亦感慨道:“刚柔并济,悲欢交织,兴亡之叹,尽在其中矣。此非仅乐舞,实乃心声也。”
司马迁远远地看着,嘴角似乎也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。
杨玉环满面春风,再次向谢珩和幽砚致谢:“若非使君与幽砚仙吏前番鼎力相助,广纳雅言,今日之会,断无如此圆满。”
幽砚的小脸兴奋得通红,连忙摆手:“娘娘过奖了,都是娘娘和诸位大家技艺超群,幽砚只是跑了跑腿而已。”
谢珩看着幽砚那发自内心的喜悦与成长,眼中含笑,对杨玉环道:“娘娘与诸位大家辛苦了。今日之会,可谓忘川一大盛事,不仅悦人耳目,更能沟通情志,汇聚星辉,于忘川灵韵,亦是大有裨益。”
盛会终散,诸位名士各自告辞,脸上皆带着满足的神情。谢珩与幽砚也离开了长恨阁。
走在返回桃源居的路上,星河低垂,忘川河水泛着粼粼波光。幽砚依旧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之中,叽叽喳喳地跟谢珩讨论着每一个节目的精彩之处。
“使君,您看到了吗?连始皇陛下都说‘可’了呢!还有曹先生,他那箫声吹得,我听着都觉得心里酸酸的,但又觉得特别好……”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,眼中闪烁着兴奋的星光。
谢珩耐心地听着,偶尔点头回应。他看着身旁这重新变得活力四射的小仙吏,知道她已完全从之前的挫败感中走出,并且在这次任务中真正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价值和信心。
“使君,”幽砚忽然停下脚步,仰起头,认真地看着谢珩,眼睛在星光下格外明亮,“我以后……还想做更多这样的事!帮您分担更多!”
谢珩迎着她充满期待和决心的目光,温和一笑,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:
“好。”
一个简单的字,却蕴含着无限的信任与期许。
夜色温柔,将两人的身影渐渐融入忘川永恒的宁静之中。而那长恨阁中流淌出的霓裳雅韵,仿佛依旧在空气中微微荡漾,为这片汇聚千古魂灵的净土,增添了一笔浓墨重彩的华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