忘川的市集依旧熙攘,灵光流转于各色摊铺之间,名士们或驻足观赏,或低声交谈,一派祥和。谢珩信步其间,处理完积压公务后,他习惯性地会来此感受一番忘川的烟火气,这能让他更好地把握此间名士们的状态与需求。
正行走间,忽见苏轼从一旁的书画摊前转过身,脸上带着明显的讶异,他揉了揉眼睛,指着谢珩道:“咦?谢使君?你……你方才不是还在河边凭栏远眺,神色凝重么?怎地瞬息之间便到了此处?莫非使君又新得了什么缩地成寸的神通不成?”
谢珩闻言,脚步一顿,心中莫名一凛。他今日自离开桃源居后,便径直来了市集,何曾去过河边?他面色不变,对苏轼温和一笑,道:“苏学士怕是看错了,谢某方才一直在桃源居处理文书,并未前往河边。”
苏轼狐疑地眨了眨眼,又仔细打量了谢珩一番,摇了摇头,自嘲地笑道:“许是老夫眼花了,或是近日贪杯,这忘川的‘醉仙酿’后劲忒大了些?”他虽这般说,但眉宇间那丝疑惑并未完全散去。
谢珩心中那丝不安却逐渐扩大。他不再停留,与苏轼别过,转身便朝着忘川河的方向快步走去。此事绝非巧合那般简单。
途经一处酒肆,正巧遇上李白与杜甫二人对坐小酌。李白眼尖,见到谢珩,亦是“咦”了一声,朗声道:“谢使君?适才见你于河畔临风而立,似有忧色,何以转眼便至此处?莫非是心念一动,身随意转?”连一向沉郁严谨的杜甫也微微颔首,表示确曾看见。
接连三人皆言在河边见过自己,谢珩心知必有蹊跷。他不再多言,只对李杜二人匆匆一拱手,身形陡然加快,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流光,直奔忘川河畔!
忘川河水依旧静谧流淌,倒映着彼岸的天空与婆娑树影。而在那河畔,一道身着玄色忘川使君官袍的身影,正背对着他,凭栏而立,身形、姿态、甚至那官袍的细微褶皱,都与谢珩一般无二!
谢珩在距离那身影十步之外停下,沉声喝道:“阁下何人?为何冒充于我?”
那身影闻声,缓缓转过身来。看清其面容的刹那,谢珩心头剧震!那赫然是一张与他毫无二致的脸!只是,那双本应沉静如水的眸子,此刻却充满了戏谑、狡黠,甚至是一丝……冰冷的恶意。嘴角勾起的那抹笑容,更是谢珩绝不会有的邪气。
“冒充?”那“谢珩”嘻嘻一笑,声音也与谢珩一般无二,却带着令人不适的轻佻,“我就是你,你就是我,何来冒充一说?”他上下打量着真正的谢珩,目光如同在审视一件有趣的物品。
谢珩心中警铃大作,此人绝非善类,其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诡异而强大,隐隐与忘川本源相连,却又带着一股截然相反的、混乱与毁灭的意味。“休得胡言!忘川重地,岂容邪祟作乱!”谢珩不再犹豫,体内仙力运转,身形一动,右手并指如剑,直取对方咽喉,指风凌厉,带着净化邪祟的凛然正气。
然而,那假“谢珩”见状,非但不惧,脸上戏谑之色更浓。他同样并指如剑,动作与谢珩如出一辙,速度却更快三分!
“嗤!”
两股指风在空中相撞,发出一声轻微的爆鸣。谢珩只觉一股沛然莫御、且与自己同源却更为霸道的力道反涌而来,震得他指尖发麻,气血翻腾,不由自主地“蹬蹬蹬”连退数步,方才勉强稳住身形,脸上已是一片骇然!
对方不仅形貌与他相同,连功法路数、仙力属性都几乎一致,但其力量之精纯、反应之迅捷,竟远在他之上!
“就这点本事吗?”假“谢珩”嗤笑一声,得势不饶人,身形如鬼魅般欺近,掌影翻飞,时而如云手绵密,时而如劈空刚猛,招招不离谢珩周身要害。其攻势不仅凌厉,更带着一种对谢珩招式极为了解的预判,仿佛谢珩下一招要如何变化,他都了然于胸!
谢珩奋力抵挡,将忘川使君的种种仙法秘术施展到极致,或化解,或闪避,或硬撼。两人身影在河畔急速交错,玄色官袍化作两道几乎难以分辨的流光,气劲交击之声不绝于耳,卷起满地落英与尘土。
然而,无论谢珩如何变招,如何催谷仙力,始终被对方稳稳压制。那假“谢珩”就像是一面完美无瑕、且威力更强的镜子,将谢珩的一切攻击与防御都映照出来,并加以超越。谢珩只觉如同在和自己的一场噩梦搏斗,越是挣扎,那无形的束缚便越紧。不过十数招下来,他已是大汗淋漓,呼吸急促,官袍多处被凌厉的指风掌劲划破,体内仙力更是消耗巨大,左支右绌,险象环生!
“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