赤脚大仙自顾自地在石亭空处坐下,拿起谢珩的茶壶对着壶嘴便饮了一口,咂咂嘴道:“茶不错,清净寡欲,合你这忘川的调调。不过,小子,莫要学那些酸文假醋的客气。妈祖说你那儿有个文士,做菜能把灶台炸了还不死心?还有个皇帝老儿,死了还爱凑热闹开赌……呃,开娱乐社?可是真的?”他言语直白,毫无仙家矜持,却更显真性情。
谢珩被他问得有些哭笑不得,只得将苏轼与刘邦的轶事又简略说了一遍,略去名讳。赤脚大仙听得拍腿大笑:“有趣!有趣!比那些整天板着脸论道的神仙有趣多了!生死看破,还能活得这般自在痛快,才是真修行!小子,你这地方,有空俺得去逛逛!”
福星笑道:“你这莽撞人,可别吓坏了忘川的清净魂灵。”
禄星则道:“大仙若去,记得带些你那葫芦里的好酒,说不定能与那苏姓文士切磋切磋。”
寿星更是打趣:“同去同去!老夫也去看看,那能炸灶台的菜,究竟是何等‘仙品’!”
众人说笑一番,气氛热烈。赤脚大仙看似粗豪,实则心思缜密,言谈间看似随意,却每每能切中要害,问及忘川运转的核心理念与谢珩自身对“存在”与“延续”的理解,让谢珩不得不认真应对,倒也获益匪浅。
不知不觉,日头已偏西。三星与赤脚大仙皆是洒脱之辈,见天色不早,便起身告辞。福禄寿三星言道蟠桃会上再聚,赤脚大仙则拍了拍谢珩的肩膀,留下一句“小子不错,踏实,有空来寻俺喝酒”,便与三星笑闹着离去了。
送走四位大仙,谢珩刚松了口气,便见转轮王的身影出现在苑门处,其身后,还跟着一位身形精悍、穿着锁子黄金甲、头戴凤翅紫金冠的仙官。此公尖嘴缩腮,金睛火眼,一副毛脸雷公嘴的相貌,不是那五百年前大闹天宫、如今受封斗战胜佛的齐天大圣孙悟空,又是谁?
谢珩一见,不敢怠慢,连忙上前,躬身行礼,语气带着由衷的敬意:“谢珩见过大圣。”
孙悟空摆了摆手,一双火眼金睛好奇地打量着谢珩,声音清脆利落:“免礼免礼!老孙最不耐烦这些虚礼。你就是现在管着忘川的那位?俺老孙当年撕了生死簿,打穿森罗殿,在阴司逛荡时,可没听说有啥忘川郡,更没啥郡守。看来是后来新立的?”
转轮王在一旁淡淡道:“大圣当年一番作为,震动三界,阴司亦因此多有整顿。忘川之设,亦是其后之事,旨在妥善安置那些魂灵特异、不入轮回之辈。”
“哦?”孙悟空兴趣更浓,绕着谢珩走了半圈,“安置特异魂灵?这差事听起来有点意思。跟俺说说,你那忘川,如今都住了些什么人物?可有俺老孙认识的?”他也不客气,拉着谢珩就在石亭里坐下,催促他快讲。
谢珩见这位大圣性子爽直,便也放宽了心,拣选些能说的,将忘川汇聚了不同时代名士,大家和平共处,各展所长的情形说了说,依旧隐去具体名讳。
孙悟空听得抓耳挠腮,时而惊叹,时而大笑:“哈哈!不同朝代的人凑一块儿?那岂不是天天有热闹看?肯定比俺老孙当年在天庭当弼马温有意思多了!有没有会打架的?改天俺去找他们切磋切磋!”
他又问起忘川风景,听闻有曼珠沙华如火,忘川河水如银,啧啧称奇:“听着倒是个好去处!比灵山的清静,多了几分烟火气,合俺老孙胃口!小使君,干得不错!把这么个地方打理得井井有条,不容易!”
这位大圣谈兴极浓,从忘川问到谢珩的修行,又从修行扯到自己当年西行取经的趣事,天马行空,妙语连珠。谢珩虽偶有招架不住之感,但能与这位传说中的英雄人物如此近距离交谈,听他讲述那些惊心动魄又趣味横生的往事,心中亦是激动不已。
直到转轮王出言提醒,天色已晚,明日还需早起准备赴会,孙悟空这才意犹未尽地站起身,对谢珩道:“行了,小子,不耽误你歇息了。蟠桃会上俺再来寻你说话!别忘了,有空帮俺问问,谁想跟俺老孙过过招!”说罢,对着转轮王拱拱手,一个筋斗,便化作金光消失在夜空之中。
送走这位不速之客,谢珩与转轮王相视一眼,皆看到对方眼中的一丝无奈与笑意。这一日,接待了福禄寿,应对了赤脚大仙,最后还与齐天大圣畅谈许久,实在是……丰富多彩。谢珩只觉得,这天庭之行,远比想象中更要“热闹”得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