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，沉甸甸压在古镇的青瓦上时，吴起灵正站在老戏台前，指尖划过褪色的雕花栏杆。蓝夹克下摆被晚风掀起一角，黑渊秦皇剑的剑穗垂在腰侧，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。
“这戏台建于民国初年，抗战时被日军炸毁过一次，后来重建时，地基里埋了不少遇难者的骨灰。”韩舒芙翻着平板里的史料，指尖在泛黄的老照片上停顿，“三天前在这里失踪的那个戏班老板，最后出现的监控画面，就是在戏台后台。”
吴起灵抬头望向戏台中央。绛红色的幕布上，不知被谁贴了几张残缺的皮影，在暮色里像一只只僵硬的手。他能感觉到，戏台深处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，比亡魂谷的怨气更诡谲，像附骨之疽般缠在木质结构的缝隙里。
“戏班老板失踪前，在排《霸王别姬》。”韩舒芙调出一段模糊的视频，画面里一个穿戏服的人影正在台上走位，“监控拍到凌晨三点，他独自留在戏台，对着空无一人的台下唱了整整两个小时。”
话音刚落，戏台突然传来一阵咿呀的胡琴声，调子正是《霸王别姬》里的《夜深沉》。琴声断断续续，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，听得人头皮发麻。
“谁在那里？”吴起灵按住黑渊秦皇剑的剑柄，剑鞘上的龙纹隐隐发亮。他示意韩舒芙退后，自己则迈开脚步，沿着吱呀作响的木梯走上戏台。
后台的门虚掩着，胡琴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。吴起灵推开门，一股浓烈的桐油味扑面而来，混着淡淡的尸臭。昏暗的角落里，一盏油灯忽明忽暗，灯前立着个穿青布衫的老者，正佝偻着背摆弄皮影。
“年轻人，对皮影戏感兴趣？”老者缓缓回头，脸上布满皱纹，眼睛却亮得吓人，“我这出《霸王别姬》，可是用祖传的老皮影唱的。”
吴起灵盯着他手里的皮影。那皮影用牛皮制成，颜色暗沉，上面的虞姬眉眼间竟透着一股诡异的怨气。更让他心惊的是，皮影的关节处，缠着几缕乌黑的头发。
“戏班老板在哪？”他不动声色地握紧剑柄，麒麟血在体内缓缓流动，“这戏台不是早就禁止入内了吗？”
老者突然笑了起来，声音像破旧的风箱：“老板？他在唱戏啊，你听——”
他猛地拉动手里的线，皮影虞姬突然活了过来，在墙上投出摇曳的影子，竟真的开口唱了起来：“自从我，随大王，东征西战……”声音凄婉，竟和视频里戏班老板的唱腔一模一样。
韩舒芙不知何时走了进来，看到墙上的影子脸色骤变：“这是……老板的声音！”
“答对了。”老者的脸突然扭曲，眼睛里渗出黑血，“他唱得太好了，我舍不得让他走，就把他‘封’在皮影里了。”
话音未落，后台的柜子突然全部打开，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皮影，男女老少都有，每张皮影的脸上都带着痛苦的表情。吴起灵瞬间明白，失踪的不止戏班老板一人。
“这些皮影，都是你害死的人？”他的声音冷了下来，黑渊秦皇剑“噌”地出鞘，金色的剑气照亮了后台的角落，“用活人精血浸透皮影，再以怨气驱动，你这邪术倒是阴毒。”
老者怪笑一声，突然扯动手里的线。墙上的虞姬皮影突然拔出一把绣花刀，影子竟穿透墙壁，化作一道寒光刺向吴起灵。
“小心！”韩舒芙掏出黄符掷过去，符纸在空中炸开金光，挡住了绣花刀的影子。
“小姑娘家懂的不少嘛。”老者舔了舔嘴角的黑血，又拿起一个霸王皮影，“可惜，你们今天都要变成我的新藏品。”
他双手猛地一拉，所有皮影突然同时动了起来，在墙上投出密密麻麻的影子。那些影子从墙上跳下来，化作一个个模糊的人形，手里拿着刀枪剑戟，朝两人扑来。
“舒芙，贴墙站！”吴起灵将她护在身后，黑渊秦皇剑舞得密不透风。金色的剑光劈开一个又一个影子，但那些影子落地后又会重新凝聚，根本杀不尽。
“这些是皮影的怨念所化，斩草要除根！”韩舒芙指着老者手里的线轴，“毁掉皮影和线轴！”
吴起灵点头，脚尖点地跃到半空，剑穗缠住一个扑来的影子，借力冲向老者。黑渊秦皇剑带着破风之声刺向线轴，却被老者用两根手指夹住剑尖。
“麒麟血？有点意思。”老者的指甲突然变得又尖又长，泛着青黑色，“可惜，还不够纯。”
他猛地发力，吴起灵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剑尖传来，震得他虎口发麻。老者趁机扯动丝线，霸王皮影的影子举起长枪，带着腥风刺向他的后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