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像一块被墨浸透的绒布,沉甸甸地压在青城市郊的废弃公路上。吴起灵把那辆半旧的越野车停在路肩,引擎熄灭的瞬间,周遭的寂静几乎能凝成实质,只有风穿过荒草的呜咽声,像谁在暗处低低啜泣。
他推开车门,蓝夹克的衣角被夜风吹得微微扬起。这件洗得有些发白的夹克是他的标志,就像背上那柄用特制布套裹着的长剑——黑渊秦皇剑。剑身在布套下似乎能感受到主人的气息,隐约有极淡的流光在布料褶皱间一闪而逝。
“起灵,确定是这里吗?”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,韩舒芙拎着一盏高亮度的探照灯走下来,精致的脸上带着几分警惕,却没有丝毫娇怯。身为韩氏集团的总裁,她见惯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,可面对这种荒无人烟的郊野,还是忍不住紧了紧握着探照灯的手。
吴起灵回头看了她一眼,月光恰好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,那双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眼睛此刻锐利如鹰:“导航到这里就断了信号,而且你看那边。”他抬手朝公路尽头的黑暗指去,“阴气聚而不散,寻常邪祟可弄不出这么大的阵仗。”
韩舒芙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,探照灯的光柱刺破黑暗,隐约能看到一片影影绰绰的房屋轮廓,像是个被遗忘在时光里的村落。“就是那个荒村?”她记得委托信息里提过,近一个月来,有三个试图探险的年轻人在那村子附近失踪,最后一个失踪者的手机在被发现时,只剩下一段满是杂音和凄厉惨叫的录音,背景里似乎还有咀嚼般的诡异声响。
“嗯, locals叫它‘饿鬼村’。”吴起灵活动了一下手腕,指节发出轻微的脆响,“老一辈说,几十年前那村子里出过事,死了不少人,从那以后就不太平。最近这股阴气突然变得凶戾,恐怕是里面的东西忍不住要出来觅食了。”
他口中的“东西”,正是此行的目标。根据驱魔师公会的情报,这荒村里盘踞着一只罗刹。
罗刹,梵语意为“暴恶”,是传说中食人肉的恶鬼。它们身形高大,青面獠牙,力大无穷,尤其喜欢捕食活人,且生性残暴,一旦盯上目标,不死不休。寻常的符咒和法器对其作用甚微,唯有蕴含至阳之力的神兵或特殊血脉,才能对其造成实质性伤害。
而吴起灵,恰好两者兼具。
他深吸一口气,体内的麒麟血似乎感受到了空气中的阴邪之气,开始缓缓躁动,一股温热的力量顺着血管流遍全身,驱散了夜露带来的寒意。“你待在车里,锁好门窗,我去去就回。”
韩舒芙却摇了摇头,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罗盘,罗盘上的指针正在疯狂转动,边缘甚至泛起了淡淡的黑气。“我爷爷留下的笔记里提过罗刹,说它们畏惧至纯的阳刚之气,但更擅长迷惑人心。你一个人进去太危险,我跟着你,至少能帮你盯着点周围的气场变化。”
她的眼神很坚定,没有丝毫退缩。这段时间跟着吴起灵接触这些常人无法想象的世界,她早已不是那个只会在会议室里发号施令的千金总裁,骨子里的韧劲被一点点激发出来。
吴起灵看着她,沉默了几秒,最终点了点头:“跟紧我,无论听到什么、看到什么,都不要离开我身边半步。还有,握紧这个。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用红绳系着的玉佩,玉佩温润,隐隐有金光流转,“这是我用麒麟血温养过的护身符,能挡住一些低级的阴邪侵扰。”
韩舒芙接过玉佩,触手生温,心里安定了不少。她把玉佩紧紧攥在手心,点了点头:“嗯。”
两人一前一后,朝着那片荒村走去。越靠近村子,空气中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就越浓,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腥臊气,让人胃里阵阵翻涌。探照灯的光柱扫过村口的石碑,上面“瓦窑村”三个字早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,边缘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,留下参差不齐的缺口。
村子里一片死寂,家家户户的门窗都破败不堪,不少房屋的屋顶已经塌了一半,断壁残垣间长满了及腰的杂草。风穿过空荡的窗棂,发出“呜呜”的声响,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哭泣。
“小心脚下。”吴起灵忽然停下脚步,伸手拦住了韩舒芙。
韩舒芙低头一看,借着探照灯的光,发现脚下的泥土里似乎埋着什么东西,隐约露出一截惨白的骨头,上面还沾着暗红色的污迹。她脸色微变,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,正好撞在吴起灵的背上。
坚实的触感让她心头一跳,刚想道歉,就听到吴起灵低声道:“来了。”
话音未落,一阵令人牙酸的“咯吱”声从旁边一间破败的土屋里传来,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里面活动。紧接着,一股浓烈的腥风扑面而来,带着刺骨的寒意,让韩舒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吴起灵反手握住背上的黑渊秦皇剑剑柄,手腕一翻,长剑出鞘,一道漆黑如墨的剑光在夜色中闪过,剑身却隐隐有金色的纹路在流转。“出来!”他低喝一声,声音里蕴含着麒麟血的威压,震得周围的杂草都簌簌作响。
“吼——!”
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土屋里炸开,震得人耳膜生疼。紧接着,一个高大的黑影撞破了本就摇摇欲坠的土墙,猛地出现在两人面前。
那东西足有近三米高,身形佝偻,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,布满了虬结的青筋。一张脸扭曲变形,两只眼睛像是充血的灯笼,闪烁着嗜血的红光。最让人胆寒的是它那张嘴,嘴角咧开到耳根,露出两排尖锐如刀的獠牙,牙缝里还塞着暗红色的碎肉,涎水顺着獠牙滴落,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小的坑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