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虎被拦在外面,他像一头焦躁的困兽,拖着断臂来回踱步,脚下的地面被他踩得咚咚作响,骨折的剧痛似乎已经完全感觉不到,脑子里只剩下叶辰那张苍白如纸的脸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,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。
终于,营帐的帘子被掀开,一位头发花白、脸色沉重的老医官走了出来,手上还沾着血污。
赵虎猛地冲上去,完好的左手一把抓住老医官的胳膊,声音嘶哑得厉害:“怎么样?!龙首他怎么样?!”
老医官疲惫地摇了摇头,眼神里充满了无力感:“伤势太重了…元炁彻底枯竭,经脉断了不知多少处,五脏六腑都被震移了位,有内出血。右臂臂骨粉碎性碎裂,最麻烦的是心脉受损,而且…他似乎动用了本源精血,亏空得极其厉害,这几乎是动摇修行根基的…”
他顿了顿,语气沉重得能滴出水来:“这种伤势,换做任何一个紫府境修士,恐怕…恐怕早就当场毙命了。叶龙首能撑着一口气到现在,已经是个奇迹…”
“别说这些!我就问你,能不能救?!”赵虎低吼着打断他,眼睛赤红。
“老夫…尽力而为。”老医官声音干涩,“只能用最好的元炁丹化水吊住他的心脉元气,再辅以生肌续骨的药液外敷内服…但能不能醒过来,什么时候醒过来…真的要看叶龙首他自己的意志力,还有…造化了。”
赵虎的手无力地滑落,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,踉跄着后退了一步,险些瘫软在地。
造化…意志力…
这虚无缥缈的词汇,让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。
就在这时,谁也没有注意到,叶辰胸前那枚沾染了他鲜血的河图洛书残片,再次散发出微不可查的柔和光晕。一丝丝清凉而古老、带着难以言喻生机的气息,极其缓慢地、如同涓涓细流般渗入他近乎枯竭的紫府、破碎的经脉,以及受损的五脏六腑。
这气息微弱到了极致,对于叶辰沉重的伤势而言,如同杯水车薪。
但它确实存在,顽强地滋养着他那濒临崩溃的肉身,吊住了最后一线微弱的生机。
而在叶辰意识的最深处,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。
仿佛沉入了万丈海底,感受不到任何光亮和温暖,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撕裂般的痛苦从灵魂深处不断传来。
他要死了吗?
好像…也没什么不好…太累了…就这样睡下去…
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被黑暗吞噬涣散的时候,一个虚弱到极致、仿佛风中残烛、随时都会熄灭的声音,带着一种气急败坏的焦急,狠狠刺入他即将沉寂的灵魂:
“蠢…货…”
是玄机子的声音!但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微弱,断断续续,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消失。
“命…要留着…复仇…”
“你娘…的仇…不报了?”
“长安…城…不要了?”
“给老子…撑住…”
声音越来越低,越来越模糊,最终,那一点微弱的精神联系也彻底断绝,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。
但就是这最后几句近乎咆哮的提醒,像一根尖针,猛地刺中了叶辰意识最深处那一点不甘的执念!
复仇…
母亲染血的发簪…
长安城…那些信任他、呼喊他名字的士兵和难民…
不能死!
一股极其微弱,却异常顽强的求生意志,如同黑暗中重新燃起的一点星火,猛地亮了起来。
伤兵营外,隐约还能听到士兵和难民们劫后余生的交谈和哽咽,那是庆祝胜利的声音。
但赵虎靠坐在冰冷的墙根下,看着忙碌的医官和进出的担架,只觉得浑身发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