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振国在苏家院子里扫雪的身影,成了靠山屯大年初一清早最惹眼的一道风景。
他手臂每一次挥动扫帚,藏蓝色罩衫下肩胛骨的起伏都牵动着不远处几个早起拜年人的目光。那枣红色毛衣袖口在动作间若隐若现,与苏茉莉身上那件恰成呼应,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出自同一双手的针线。
“瞧瞧,这还没过门呢,就使唤上咱们赵团长了?”快嘴李婶揣着兜站在自家院门口,声音不大不小,刚好能让隔壁院子里的王寡妇听见。
王寡妇正拎着一篮子刚出锅的馒头,闻言停下脚步,朝苏家院里望了一眼。赵振国刚好扫到院心,抬头时目光与站在堂屋门口的苏茉莉短暂相接。就那么一刹那,汉子眼神里的刚硬便融了三分。
“年轻人感情好,咱们看着不也欢喜?”王寡妇笑着应了一句,挎着篮子往苏家走,“总比某些人家,大年初一就酸溜溜的强。”
李婶被噎得脸色发青,却又不好发作,只得跺了跺脚回屋去了。
院里,赵振国已将最后一片积雪扫到墙角,堆得整整齐齐。他将扫帚靠墙放好,转身时,苏茉莉正端着一碗热水站在他身后。
“喝口热水暖暖。”她声音轻柔,递碗时指尖微微发颤。
赵振国接过碗,粗糙的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细嫩的手背。他就着碗沿喝了一大口,温热的水汽氤氲了他棱角分明的脸。
“我初五归队。”他放下碗,声音低沉。
苏茉莉心头一紧,面上却强装镇定:“这么快?”
“嗯。”赵振国从罩衫内袋取出一个信封,“这是随军申请批复,已经下来了。”
苏茉莉接过那盖着部队红印的文件,手指轻轻抚过上面的字迹。从此她便要离开生活了二十年的靠山屯,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了。
“怕吗?”他问,目光如炬。
她摇头,唇角扬起一抹坚定的笑:“你在哪儿,我就在哪儿。”
这话说得轻,却重重砸在赵振国心上。他喉结滚动,终是没忍住,大手在她发顶轻轻一按——这是他在人前能做出的最亲昵的举动了。
“赵团长,茉莉,快进屋吃饺子了!”苏母在门口招呼,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。
早饭桌上,猪肉白菜馅的饺子热气腾腾,苏老蔫给赵振国斟了一盅白酒。
“振国啊,茉莉这孩子没出过远门,以后就拜托你多照顾了。”老人声音有些哽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