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显然是来买烟的，目光习惯性地扫向卖烟酒的柜台，却一眼看到了站在文具柜台前的苏茉莉，以及她面前那笑得有些刺眼的张淑芬。
赵振国的脚步顿了一下，浓黑的眉毛几不可见地蹙起。他迈步走了过来，军靴踏在水泥地上，发出沉稳的声响。
“赵团长！”张淑芬没想到正主会突然出现，脸上闪过一丝慌乱，随即又堆起更热情的笑，“您来得正好，茉莉同志正念叨着要给您买麦乳精补身体呢！”
茉莉的心猛地一跳，下意识地看向赵振国，想解释什么，却见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张淑芬，那眼神里的冷意让张淑芬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。然后，他的视线落在茉莉身上，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信纸墨水，以及柜台上的火柴，最后，目光在她脚上那双他给的皮鞋上停留了一瞬。
“不用。”他开口，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，是对张淑芬说的，目光却看着茉莉，“她不需要买这些。”
他走到烟酒柜台，对那边的售货员说：“老规矩，两包大前门。”付了钱，拿了烟，他转身，很自然地走到茉莉身边，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，沉声问：“买好了？”
“……买好了。”茉莉下意识地回答。
“嗯，走吧。”赵振国说完，率先朝门口走去，仿佛只是顺路进来，恰好遇到，又恰好一起离开。
茉莉赶紧付了钱，拿起东西，对王主任点了点头，也跟了上去。
张淑芬站在原地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，赵振国那一眼，和那句“她不需要买这些”，像一记无声的耳光，扇得她脸上火辣辣的。
走出供销社，冷风扑面，茉莉却觉得脸上滚烫。她看着前面那个高大的背影，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，有窘迫，有解气，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甜。
赵振国停下脚步，等她跟上来，两人并肩走在积雪清扫过的街道上。他沉默了一会儿，忽然开口，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，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：
“以后缺什么，跟我说。外面那些闲话，不用理会。”
他没有看她，目光看着前方，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。
阳光照在雪地上，反射出耀眼的光芒。茉莉低头，看着自己脚下和他并排前行的影子，还有那双坚实温暖的军皮鞋，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那罐没能买成的麦乳精，此刻似乎也变得无关紧要了。因为他这句话，比任何滋补品都更让她觉得……暖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