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但它太秀气,太文雅了。”
“它配不上关中爆炒的烈火,也配不上这腰花刚猛的脆爽。”
“它只是用自己的味道,把腥膻味给‘盖’住了,像是在粉饰太平。”
“而本地的黍米黄酒,那股子裹挟着黄土高坡风沙味的粮食烈香,能在锅里,跟腰子的本味,真刀真枪地干一架。”
陈元放下筷子,目光直视壮汉。
“打到最后,不是谁征服谁。”
“是它们水乳交融,筋骨相连,共同升华成一种更霸道、更醇厚的新生之味。”
他做出最后的宣判。
“你的技术,近乎于道。”
“但你的理念,差了一层。”
疯了!
这小子一定是疯了!
周围的食客们,看陈元的眼神已经不再是看热闹,而是在看一个即将被抹去的生命。
“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?那是耿师傅!”
“‘西安第一炒勺’耿脾气!一句话不对付,连客人都往外轰的主儿!”
“当着耿师傅的面,说他理念不行?这南方来的娃,是活腻歪了!”
那个先前不耐烦的服务员小哥,嘴角已经咧开一抹残忍的冷笑。
等着吧。
我们耿师傅的勺子,可不光是用来炒菜的。
耿脾气死死盯着陈元。
他胸膛剧烈起伏,鼻孔里喷出的热气,仿佛都带着火星。
所有人都在等待。
等待那把能敲碎人骨的大铁勺,狠狠地,砸在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头上。
然而。
耿脾气笑了。
那笑容扭曲而狰狞,充满了被冒犯到极致的暴怒。
“理念?”
“一个连后厨油烟都没闻过几两的毛头小子,跟我谈他妈的理念?!”
他猛地抬手,用那把大铁勺,重重地,在桌子上一磕!
“砰——!”
整张桌子剧烈一震,桌上的盘子都跳了起来。
“你懂个锤子!”
“你知道黍米黄酒那股子冲劲儿一下锅,对火候的要求有多变态吗?!”
“你知道那玩意儿下去,芡汁要怎么勾,才能既挂味又不抢味吗?!”
“纸上谈兵!嘴皮子功夫!”
他蒲扇般的大手伸出,食指几乎要戳到陈元的鼻尖。
“小子,我不管你是什么探店主播还是美食家!”
“今天,你要是不能把你吹的牛,给老子在这锅里变出来!”
“我这‘醉长安’的招牌,就从你头上,亲手砸下去!”
这话一出,全场彻底哗然。
这已经不是吵架了。
这是赌上了招牌,甚至……是命!
江语希和丁晓曼的呼吸都停了。
“小师叔,别……别答应他!我们走!”
“对啊陈哥!犯不着啊!”
陈元却抬起手,轻轻摆了摆,示意她们安静。
他看着耿脾气那双要喷出火的眼睛,非但没有半分惧色,反而笑了。
那笑容很淡,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从容和……兴奋。
“好啊。”
他只说了两个字。
然后,他站起身,目光扫过那扇通往烟火战场的厨房门。
“厨房,借我一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