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婶在帮我们!”山本一郎突然喊,指着门后的枯藤——枯藤竟往两边分,分出来条缝,像在给他们让路。沈砚赶紧推开门,门“吱呀”响得刺耳,刚推开道缝,就听见里面传来“滴答”的声,是水掉在瓷砖上的声,软得像泪,顺着走廊往这边漫。
旧院区的院子里堆满了枯藤,枯得发黑,每根藤上都嵌着点碎布,有病号服的蓝白条纹,有护工服的粉色,还有医生白大褂的白布,布上的暗红早干了,却还裹着股慌劲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住院部的门口躺着个碎了的消毒水瓶,玻璃渣上缠着根枯藤,藤尖沾着的暗红还没干,顺着玻璃渣往下滴,滴在地上聚成个小滩,滩里竟映出个模糊的影,是护工的模样,正往走廊里飘。
“往这边走。”沈砚攥着藤编小灯,暖光往走廊照——走廊的瓷砖上积着层灰,灰里印着串脚印,不是鞋印,是赤脚的印,每个印上都缠着根细藤,藤尖往病房的方向指,像在指路。脚印走到302病房门口就没了,门口的枯藤缠得最密,藤堆里露着个护工帽,粉色的,帽檐上沾着点枯藤灰,和李婶的护工帽一模一样。
沈砚刚要伸手扒开枯藤,就听见病房里传来“呜呜”的声,比之前更急,像被勒得喘不过气。他用藤编小灯的暖光往门缝照——病房里的病床上缠着根粗枯藤,藤上绑着个影,是护工的模样,影边的藤纹里渗着暗红,像在流血,而床尾站着个穿黑衣服的人影,正是老陈,手里攥着根枯藤,正往影上缠,缠得极紧,每缠一下,影就颤一下,暗红渗得更多。
“老陈!住手!”沈砚推开门冲进去——老陈猛地回头,脸白得吓人,没眼睛,只有两个黑洞,洞周围的皮皱得像枯藤,手里的枯藤往沈砚这边甩,甩得急,竟往他的脖子缠,缠得紧,勒得他喉咙发紧,说不出话。
山本一郎赶紧冲过来,用藤编影架往枯藤上挡——影架上的青藤纹亮了点,枯藤刚碰到影架,就“滋啦”声,像冷铁贴在暖墙上,往回缩了点,却没断,还在往沈砚的脖子缠。病床上的护工影突然往老陈身上飘,飘得急,影边的藤纹松了点,暗红渗得更多,像在帮沈砚挡枯藤。
“你留不住人!”沈砚憋着力喊,暖光往老陈的黑洞眼照——老陈的眼里竟嵌着点碎藤,是当年着火时的枯藤,碎藤里渗着的暗红早干了,却还裹着股慌劲,“着火那天你没开门,是怕人走了,你一个人守着院区慌!可你绑着他们的魂,他们比你更慌!”
老陈的身体突然颤了颤,手里的枯藤松了点,勒着沈砚脖子的藤劲也软了。他往病床上的护工影看——影边的枯藤慢慢松了,嵌着的碎布露得更多,布上的牙印更清晰,像在提醒他当年的事。“我……我怕……”老陈的声音哑得像破锣,“院区荒了,藤也枯了,没人陪我……我绑着他们,只是想有人陪……”
“没人想陪你绑着!”护工影突然说话了,声音软得像哭,“着火那天我喊你开门,你躲在保安室不出来,我被藤缠在病房里,看着火往身上烧,藤勒得我喘不过气……你现在又用藤绑我的魂,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疼!”
老陈突然蹲下来,抱着头哭,哭的声像破布在地上蹭,手里的枯藤掉在地上,藤尖往护工影的方向爬,爬得慢,像在道歉。病床上的枯藤慢慢往两边分,护工影飘下来,飘到老陈身边,影边的暗红淡了点,裹着的冷劲也软了:“你放我走,我不怪你……但你别再绑别人了,藤要顺劲养,魂也要顺劲走,绑着谁都不好过。”
沈砚往病房的窗外看——院子里的枯藤竟慢慢动了,不是之前的僵晃,是顺着风往门口飘,飘得慢,每飘寸许就停会儿,像在往西院的青藤方向去。山本一郎走过来,捡起地上的枯藤,往护工影身边递:“你顺着藤走,西院的青藤活了,能引着你的魂找着路,别滞在这儿。”
护工影接过枯藤,影边的暗红全淡了,裹着的冷劲也变成了暖软的劲,像青藤的劲。她往门口飘,飘到院子里时,枯藤突然活了点,藤尖变成了浅绿,顺着西院的方向爬,爬得急,像在往青藤那边去。老陈蹲在地上,看着护工影飘远,突然站起来,往保安室的方向跑,跑的时候,身上的黑衣服掉了点灰,灰里竟露着件护工服的粉色布条——是当年李婶给他递水时,不小心挂在他衣服上的。
沈砚和山本一郎跟着老陈往保安室走,保安室的门没锁,推开门就看见里面堆着些旧东西:有护工的粉色水杯,有医生的白大褂,还有病号的蓝白条纹袜,每件东西上都缠着根细枯藤,却没半点冷劲,反而裹着点暖劲,像在等着被人拿走。
老陈蹲在东西堆前,慢慢解开每件东西上的枯藤,解得极慢,每解一根就停会儿,像在道歉:“这些……都是当年他们落下的,我不敢扔,就缠着藤放在这儿……现在我把藤解了,你们都走,别再滞在这儿了……”
枯藤刚解完,保安室的窗户突然开了,风顺着窗户吹进来,裹着西院青藤的暖劲,把桌上的旧东西吹得飘起来,飘出窗外,往西院的方向去。老陈看着东西飘远,突然笑了,笑得像松了口气,身上的冷劲全散了,露出里面的保安服,服上的肩章虽锈了,却还亮着点,像当年值班时的模样。
“我也该走了。”老陈站起来,往门口走,走得慢,每走一步就回头看一眼保安室,“守了三年,慌了三年,现在终于顺了……你们好好护着西院的藤,别让它再枯了。”他走到院子里时,西院的青藤竟顺着小门爬了进来,藤尖变成了浅绿,往老陈的方向爬,爬得慢,像在送他走。
沈砚和山本一郎跟着老陈往西院走,刚到小门,就看见青藤的藤尖缠着老陈的衣角,往樟树下飘,飘到樟树下时,藤尖突然停了,往地上的松针堆里钻,钻得慢,竟钻出来个保安帽,是老陈当年的,帽檐上沾着的藤灰早干了,却还裹着点青藤的暖劲。
老陈捡起保安帽,戴在头上,往樟树上看——青藤已经爬满了树干,藤叶上的新叶亮得很,对着老陈的方向,像在打招呼。“谢谢你们。”老陈的声音软了,没之前的慌劲,“我守了这么久,终于知道,留人的不是藤,是顺劲——藤顺了,人也顺了。”他说完,往园外走,走得慢,每走一步,青藤的藤尖就往他的方向晃一下,像在告别。
沈砚往旧院区的方向看——院子里的枯藤全活了,藤尖变成了浅绿,顺着青藤的方向爬,爬得急,像在往西院凑,没半点僵劲。山本一郎蹲在樟树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