裂袖女的动作顿了顿,白布裹着的头慢慢转过来,裂口处的灰气颤了颤,竟慢慢飘出几个字,细得像裂声:“书……我的书……”
“书?什么书?”沈砚追问,裂袖女的白袖子往2(2)班的方向指了指,裂口处的灰气飘得更急:“最后排……空桌……我的书……”
沈砚心里一亮——是李雪的空桌!他赶紧回头对李雪喊:“李雪,你空桌的抽屉里,有没有不是你的书?”李雪还在哭,却听出了沈砚的意思,哆哆嗦嗦地爬起来,拉开空桌的抽屉——里面除了那个藤编小盒(早上沈砚忘了拿回来),还有本旧笔记本,封面裂着道口子,和裂袖女的裂口一模一样,封面上写着个名字:“佐藤惠”,是日文,字迹被灰气染得模糊,却还能看清。
“是这本吗?”李雪拿起笔记本,刚碰到封面,裂袖女的白袖子就颤了颤,裂口处的灰气往笔记本这边飘,“嗤啦”声也淡了,像松了口气。沈砚让李雪把笔记本递过来,他接过笔记本——封面的裂口处裹着股冷劲,和裂袖女的劲一模一样,可笔记本里却没灰气,反而夹着张照片,照片上是个穿水手服的女生,梳着齐耳短发,笑起来眼睛弯着,袖口没裂,脸也没伤,照片背后写着行日文:“想在明德中学教日语,想把这本书送给喜欢日语的学生”。
“你是佐藤惠?以前在这所学校当老师?”沈砚看着照片,心里发酸——这女生哪里是鬼,分明是滞在这儿的老师,和林老师一样,只是有件事没了,才裹着裂劲慌了神。裂袖女没说话,白布裹着的头点了点,白袖子往笔记本这边伸,却没碰,只在离笔记本寸许的地方停着,裂口处的灰气慢慢往笔记本封面的裂口上贴,像要把裂口补起来。
沈砚忽然明白——佐藤惠以前是这所学校的日语老师,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,被人欺负,袖子撕烂了,脸也划裂了,最后自杀了,可她的笔记本没送出去,心里的劲没顺,才变成了“裂袖女”,专找心里慌的人,因为她自己就是慌着走的,只有慌劲能引着她找到自己的笔记本。
“你是想把这本笔记本送出去,对不对?”沈砚把笔记本举起来,对着裂袖女,“你想送给喜欢日语的学生,了了这件事,你就不会再裂了,对不对?”
裂袖女的白布裹着的头颤了颤,裂口处的灰气慢慢散了点,白袖子上的裂口也开始往回收,“嗤啦”声越来越弱,最后只剩点轻响,像纸在风里飘。刘主任袖口的裂口已经停住了,灰气也退了,她扶着墙慢慢站起来,脸还是白,却没刚才那样慌了,盯着佐藤惠的身影,声音轻了点:“我……我知道她,前几年学校档案里有她的名字,说她是日本来的交换老师,后来……失踪了,我以为是回国了,没想到……是我瞒了太久,把她的事忘了……”
沈砚没怪刘主任,只看着佐藤惠:“我帮你送,这所学校里肯定有喜欢日语的学生,我把你的笔记本送给他们,让他们好好读,了了你的心愿,好不好?”
佐藤惠的白袖子慢慢垂了下去,裂口已经收得只剩点印子,白布裹着的头点了点,裂口处飘出最后几个字,软得像纸:“谢……谢……”
话音刚落,佐藤惠的身影开始慢慢淡,白袖子上的灰气往笔记本封面的裂口里钻,像被吸了回去,随着灰气的消失,她的身影越来越淡,最后只剩点白影,被风一吹,散在了走廊里,没了影。那“嗤啦”的裂声也没了,走廊里的墙皮不再裂,操场的老槐树也不颤了,连空气里的冷劲都淡了,只剩藤编小灯的暖光,裹着林老师的青劲,漫在走廊里,像晒着太阳的藤园。
刘主任瘫坐在地上,眼泪突然掉了下来:“是我不对……我怕学生慌,怕家长闹,就把她的事压着,说都是谣言,没想到……是我把她的劲憋得更裂了……”
沈砚走过去,把笔记本递给刘主任:“现在不晚,把她的事告诉学生,把这本笔记本放在学校的图书馆里,让喜欢日语的学生看,她的心愿了了,就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刘主任接过笔记本,指尖碰着封面的裂口,眼泪掉在裂口里,没溅起灰,反而让裂口处的墨色淡了点,像被眼泪泡软了。李雪也不哭了,走到沈砚身边,攥着他的衣角:“老师,她……她不会再出来了吗?”
“不会了。”沈砚摸了摸她的头,兜里的干藤叶动了动,青劲往李雪的袖口飘了飘——李雪袖口的裂口已经不见了,只剩点印子,像从没裂过,“她只是想送出去笔记本,心愿了了,就顺了。”
就在这时,沈砚怀里的干藤叶飘了出来,顺着走廊往宿舍的方向飘,青劲裹着叶尖,像在指路。沈砚知道,是林老师的劲要回去了,他对刘主任和李雪说:“你们先回,我把林老师的叶送回去。”
刘主任点点头,抱着笔记本,慢慢往教务处走,脚步没了刚才的慌,像松了口气。李雪也跟着刘主任走,走了两步回头对沈砚说:“老师,谢谢你……还有林老师,还有佐藤老师。”
沈砚笑了笑,看着她们走远,才跟着干藤叶往宿舍走。夜里的校园又静了,却没了之前的滞,香樟树叶“沙沙”响,虫鸣也回来了,风裹着点青劲,贴在脸上,软得像村里的露劲。走到西院宿舍楼下时,干藤叶飘进了201宿舍,落在窗台上的青藤上——青藤尖卷住干藤叶,把它裹在藤纹里,和之前的青藤叶凑在一块儿,藤茎上的纹缝不再裂,反而泛着点青,像活过来了。
沈砚走进宿舍,西窗开着,风裹着藤香吹进来,屋里的滞劲全没了,潮味也散了,书桌上的旧台灯自己亮了,灯绳上的干藤叶(早上落在桌上的那片)颤了颤,叶尖对着窗台的青藤,像在打招呼。他走到窗边,看着青藤慢慢往上爬,藤尖卷着两片叶,往窗台上的藤编小灯凑,暖光裹着青劲,把藤叶照得泛青,没半点裂劲。
他想起佐藤惠的笔记本,想起林老师的藤盒,想起村里的藤——不管是人是魂,不管是滞是裂,只要顺着劲,把没了的事了了,就能顺过来,就像村里的藤,淤了就温敷,裂了就慢揉,急不得,硬不得,得顺着它的劲来。
第二天一早,沈砚醒时,天刚亮,阳光从西窗照进来,落在窗台上的青藤上——青藤已经爬满了窗台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