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遇到神仙了(2 / 2)

仙......仙长......杨宇激动得语无伦次,想跪下磕头,却被铁拐李用拐杖轻轻一挑,稳稳地坐在了花台上。

莫慌,铁拐李挥动拐杖,金光扫过杨宇的左腿,你这半身不遂,乃气血淤堵,经络断裂所致。凡尘汤药可续经脉,却难活心魄。话音刚落,杨宇只觉一股滚烫的暖流从脚底升起,直冲百会穴,左半边身子像被扔进滚水里,又麻又痒,却舒服得想叫出声。他下意识地抬了抬左腿,那截沉重的假肢竟然自己抬了起来!他又动了动左手,蜷曲四年的手指竟然灵活地屈伸起来,和生病前一模一样!

谢仙长!谢仙长救命之恩!杨宇涕泪横流,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额头磕在花台上,发出的声响。

铁拐李伸手将他扶起,指尖触到他眉心时,杨宇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幅画面:胡洪海提着行李箱出门,回头看了他一眼,眼神里除了决绝,竟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泪光。她并非全然无情,铁拐李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,王哥是她远房表哥,当年你住院时,是他垫付了二十万医药费。她嫁他,一半是报恩,一半是想给你换套带电梯的康复房。

杨宇猛地抬头,眼里满是震惊。他想起胡洪海搬走前,偷偷塞在他枕头下的银行卡,想起她每次晚归时,眼角未擦净的泪痕。原来那些被他误解的细节,背后藏着这样的苦衷。他曾在深夜翻出她的旧相册,看到她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在工地食堂啃馒头——那是他们刚结婚时,她为了帮他还房贷,瞒着他去搅拌站打工的日子。相册里还有张泛黄的纸条,是她怀孕三个月时写的:杨宇,等娃出生,咱就换个带阳台的房子,让宝宝能晒到太阳。后来孩子没保住,这成了两人心里共同的疤。

仙长,那我......

路是自己走的,缘是自己修的,铁拐李用拐杖在地上画了个太极图,金光一闪,图便沉入土中,胡红海与你缘分已尽,却结下善因。你今日康复,当知祸兮福所倚。莫念过往恩怨,且看前路风光。他指了指远处正在施工的高楼,你曾是建筑工程师,可知一砖一瓦皆有功德?若用匠心筑善屋,便是最好的修行。

杨宇顺着他的指向望去,夕阳正为钢筋骨架镀上金边,像极了胡洪海婚纱上的亮片。他想起自己设计的第一栋楼,胡洪海带着保温桶来工地,在脚手架下朝他挥手,安全帽歪戴在头上。那时他夸她:我媳妇比这楼还好看。她红着脸捶他:油嘴滑舌,等楼盖好了,咱在顶楼看星星。

仙长,杨宇突然开口,声音带着哽咽,我能问您个事吗?胡红海她......过得好吗?

铁拐李捋须一笑,袍角的八卦图流转生辉:她嫁的王哥开了家养老院,她现在是院长,把院里的老人当亲爹娘伺候。上月还自掏腰包给每个房间装了防滑扶手,说我男人以前是搞建筑的,知道咋弄最安全老神仙的话语里带着暖意,她心里那道坎,跟你一样,也得自己迈过去。

这时,杨宇注意到铁拐李道袍袖口露出的皮肤又开始浮现裂口,乌黑的头发边缘泛起花白。仙长您......

尘缘已了,该回天界复命了。铁拐李的声音渐渐变回沙哑,龙纹拐杖的金光敛去,重新变成乌木原色,只有龙睛里的黑曜石仍映着暮色,记住,今日我点化你的不是仙术,是你自己没掐灭的心火。他从怀里掏出个油乎乎的纸包,塞进杨宇手里,这是破庙里捡的半块灶糖,甜。

纸包入手温热,杨宇打开一看,竟是块晶莹剔透的琥珀糖,糖块里裹着片蓝色花瓣,正是刚才花台里开出的仙花。再抬头时,老神仙已拄着拐杖走进夕阳,背影佝偻如前,却在路过工地围栏时,随手用拐杖敲了敲歪倒的脚手架,钢管竟自动矫正,发出清脆的金属鸣响。

杨宇站在花台边,直到暮色完全吞噬那道身影。他剥开琥珀糖放进嘴里,甜味带着草木清香,顺着喉咙暖到心底。口袋里的离婚证还在,胡洪海的照片被岁月磨得边角发毛,可他突然发现,照片上的她笑眼弯弯,和记忆里那个在脚手架下挥手的姑娘重合了。

第二天,杨宇去了人才市场。他穿着唯一一件没起球的衬衫,简历上建筑工程师,十年经验的字样写得格外工整。当面试官问起四年空白期时,他没有抱怨病痛或背叛,只是说:那四年我学会了走路,也学会了重新看世界。他不知道,此刻胡洪海正在三公里外的养老院里,给瘫痪的张奶奶按摩时,突然听见窗外传来熟悉的拐杖声,猛地抬头,却只看见落叶被秋风卷起。

三个月后,杨宇在城郊的保障房项目当上了技术主管。他设计的无障碍通道宽敞防滑,康复区的健身器材都加装了缓冲垫,连小区的路灯都调成了暖黄色,方便老人起夜。有次胡洪海来看房,隔着人群与他对视了一眼,她身边的王哥推着个坐轮椅的老太太——正是当年垫付医药费的王哥母亲。杨宇朝她点了点头,她也回以微笑,眼里没有尴尬,只有如释重负的坦然。那天晚上,杨宇在博客里写道:真正的放下,不是忘记,是看见彼此都在好好活着。

后来,杨宇在工地旁租了间小屋,窗台上摆着铁拐李给的琥珀糖,糖块里的蓝花瓣始终不凋。他常对着糖块出神,想起老神仙说的。有次台风过境,工地宿舍的铁皮屋顶被掀起,他冲出去加固时,左膝突然传来旧伤的隐痛——那是四年前摔倒时留下的后遗症,竟在此时复发了。他咬着牙用钢管撑起屋顶,雨水顺着脸颊流下,突然明白仙术也并非万能,有些坎,终究要自己一步步迈过去。

康复期间,他在网上发起无障碍设计志愿者活动,带着大学生团队给老旧小区加装扶手。胡洪海看到新闻后,带着养老院的护工来帮忙,两人在楼梯间相遇,她递给他一副手套:这材质防滑,你手汗重。他接过来时,发现手套里塞着张纸条,是她工整的字迹:当年的房贷我帮你还完了,王哥说算谢你教他盖养老院。

杨宇捏着纸条,抬头看见胡洪海转身时,发间别着枚旧银戒——正是他当年在夜市买的那枚。夕阳透过楼道窗户照进来,在两人之间投下长长的影子,像极了铁拐李画在地上的太极图,阴与阳在此刻温柔交汇。

如今,杨宇常去遇见铁拐李的花台边坐坐。有时会看到个缺牙的老乞丐在喂流浪猫,怀里抱着根乌木拐杖,龙睛在阳光下一闪一闪。他会心一笑,转身走向正在建设的新楼,拐杖敲在地上的声,不再是丧钟,而是他为自己重新谱写的生命节拍。而那枚琥珀糖,至今仍在窗台上闪着光,提醒着他:命运的转折或许始于奇遇,但真正的光芒,永远来自自己从未熄灭的灵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