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车在这里进行了较长时间的停留。
到了这里,气氛明显与关内不同,变得更加凝重和紧张起来。货运站台上巡逻的士兵明显增多,眼神锐利,荷枪实弹。穿着不同制服的工作人员开始对列车,尤其是货运车厢进行更为严格的检查和登记。
赵大宝他们所在的车厢门被打开,一名军官带着几名士兵核对了一下老班长递上的文件,又用手电筒照了照车厢内堆积的货物,询问了几句,确认无误后,才示意放行。
整个过程,车厢里的众人都屏息凝神,连最爱碎嘴的李大嘴也老老实实地闭紧了嘴巴,生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。
火车再次启动,继续向北。
透过缝隙外面的景色也开始悄然变化。广袤的平原逐渐被起伏的山峦所取代,树木变得更加茂密,天空似乎也显得更加高远而清冷。空气中也带上了一丝凛冽的寒意,透过车厢缝隙钻进来的风,吹在脸上像小刀子似的。
车厢内的气氛也随之更加压抑。说笑打闹几乎绝迹,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。大家都明白,距离那个真正的目的地越来越近了。
周向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水壶,凑近赵大宝,压低声音说:“石头,这心里……咋有点七上八下的。”
赵大宝拍了拍他的肩膀,低声道:“正常,别自己吓自己。”
他虽然安慰着周向阳,但自己的神经也同样绷紧了。
老班长抱着枪,靠在车厢壁上,眼睛眯着,但耳朵却时刻竖着,捕捉着外面的一切动静。皮条和李大嘴也安静了许多,不再胡闹,只是默默地啃着干粮,或者望着门缝外飞速后退的、越来越显荒凉的山野出神。田有福则反复检查着自己的眼镜,似乎那是他唯一的依靠。
火车依旧“哐当、哐当”地前行,但每个人都感觉到,他们正被这铁轨一步步带入一个与和平京城截然不同的世界。前方的未知,像一片浓雾,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。
火车越接近丹东,沿途的检查站就越发密集,盘查也愈发严格。几乎每到一个稍大的站点,都会有全副武装的士兵上车,核对文件、清点物资、检查人员。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。
在一次停车检查时,一名表情严肃的军官拿着手电,仔细照射车厢的每一个角落,甚至用枪托敲了敲堆叠的货箱,听着回声。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车厢里的每一个人。
“你们几个,都是自愿来的?”军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“是!首长!”老班长率先挺直腰板回答,赵大宝几人也连忙跟着应和。
军官的目光在赵大宝和周向阳这些明显年纪较轻、脸上还带着些学生气的面孔上多停留了几秒,似乎想从他们眼神里找出哪怕一丝的犹豫或恐惧。
所幸,赵大宝眼神平静,周向阳虽然紧张,但也努力挺着胸膛。军官没再说什么,挥挥手,示意通过。
每一次检查,都让车厢里的空气凝固几分。连最跳脱的李大嘴也彻底蔫了,紧紧闭着他的“大嘴”,生怕一不小心蹦出个不合时宜的字眼。皮条也收起了嬉皮笑脸,老老实实地缩在角落。田有福的眼镜片上反射着紧张的光。
终于,在一个傍晚时分,火车缓缓驶入了最终的目的地——紧邻鸭绿江的边境集结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