汽笛长鸣,如同一声沉重的叹息,划破了黎明前最深的寂静。
一个火车头喷吐着浓白的蒸汽,如同疲惫却坚定的巨兽,缓缓驶入站台,后面挂着一长列墨绿色的货运车厢。
离别的时刻,终于到了。
赵大宝和周向阳最后看了一眼京城在夜色中的模糊轮廓,毅然转身,跟着引导人员,踏上了其中一节铁皮车厢。
这次还好不是像去林场时那种四面透风的运木头车皮,至少这是四周封闭的货运车厢,能挡风遮雨。
但条件也绝谈不上好,车厢里大部分空间都堆满了捆扎结实的木箱和麻袋,上面印着“支援前线”、“祖国人民的心意”等字样。
留给赵大宝他们这几个随行人员的空间极其有限,也就是车厢角落一小块能勉强蜷缩坐下的地方。
这节车厢里,连同赵大宝和周向阳,一共塞进了六个人。除了他俩,另外四人中,有一个是穿着军装、面色黝黑、眼神锐利的中年汉子,腰间配着枪,显然是负责押运和带领他们这个小队的负责人,大家都叫他“老班长”。
其他车厢的情况赵大宝不清楚,但刚刚在站台上,他看到了不少像老班长一样手持武器、神情严肃的军人,分散在各节车厢附近。
想来像他们这样被“选拔”或“安排”来的青年,数量不少,混编在运输队伍中。
火车“哐当哐当”地开动了,起初还能看到京郊零星的灯火,很快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与原野之中。车厢里没有灯,只有门口缝隙透进来的一点微弱天光。车轮与铁轨有节奏的撞击声充斥在耳边,说话都得提高嗓门。
起初,周向阳还有些兴奋,试图跟老班长和其他人搭话,但老班长只是言简意赅地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,比如遵守纪律、不准随意打开车厢门、听从指挥等,便不再多言,抱着枪闭目养神,保持着警戒。另外三人似乎也各怀心事,或者是因为陌生和环境的压抑,显得有些沉默。
赵大宝靠着冰冷的车厢壁,感受着身下传来的持续震动。他透过门缝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、逐渐染上晨曦的田野和山峦,心中感慨万千。几天前,他还在四合院里为了几斤肉跟人斗智斗勇,转眼间,就已经踏上了这条通往真正硝烟与炮火方向的铁路。
这个时间段是人最困的时候,加上火车单调的摇晃,不久后,整个车厢里就只剩下铁轨有节奏的“哐当”声和此起彼伏的鼾声。连精力旺盛的周向阳也扛不住,脑袋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瞌睡。
待到众人陆续醒来时,借助车厢缝隙透进的光线,可以看到外面早已日头高升。一开始,大家还会互相打声招呼,自报一下家门,比如叫什么,是东城的还是西城的。可在这狭小憋闷、只能透过缝隙窥探外界的空间里,没过多久,这点交谈的乐趣也迅速消耗殆尽,车厢重新陷入了沉默。
旅途漫长而枯燥。饿了,就从各自带的干粮里摸出点硬邦邦的饼子或窝头啃几口;渴了,就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军用水壶灌两口凉水。
其他时间,基本都是靠着冰冷的铁皮车厢或者身后硬邦邦的货物,努力找个相对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。车厢里混杂着汗味、货物特有的气味,以及一丝若有若无、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紧张感。
赵大宝没有浪费这段时间,他大部分时间也像是在闭目养神,实则意识沉入空间,默默熟悉和整理着空间里面的物资,确保在需要的时候能像本能一样瞬间取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