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时辰后,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,一号车间里,一台结构复杂、透着冰冷金属光泽和工业力量感的——车床,赫然成型!旁边二号车间里,结构略有不同、但同样充满精密机械美感的铣床和简易冲床,也组装完毕!
“这…这…” 孙大石张大了嘴,足以塞进一个鸡蛋,指着那台车床,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。
杨逍宇擦了把汗,走到车床旁,拍了拍那冰冷的铸铁机身,对孙大石咧嘴一笑:“大石,看好了,今后你们很多精细活儿,可就指着它了!” 他示意一个早已在樊城接受过简单培训的工匠学徒上前。
学徒深吸一口气,脸上带着紧张和兴奋,将一块圆形的铁料稳稳夹在车床的卡盘上。他摇动手轮,卡盘开始缓缓旋转。接着,他小心翼翼地将锋利的车刀对准旋转的铁料,轻轻摇动另一个控制进给的手轮。
嗤——!
尖锐而稳定的金属切削声骤然响起!蓝色的铁屑如同绚丽的烟火般飞溅出来!在车刀的切削下,坚硬的铁料如同柔软的木头般,被精准地削去一层,露出了光滑平整的表面!
“我的老天爷啊!” 孙大石猛地扑到车床前,眼珠子瞪得溜圆,死死盯着那旋转的铁料和不断被削下的铁屑,粗糙的大手颤抖着想去摸,又怕被卷进去,“它…它自己在削铁?!削得这么平?这么光?比老子用手磨三天还光溜!” 他身后的铁匠们更是炸开了锅,一个个如同见了神迹,围着车床、铣床和冲床啧啧称奇,摸来摸去,激动得语无伦次。
“神了!真神了!”
“少爷!这…这铁家伙是活的吗?”
“有了这东西,打刀剑的胚子,不是眨眼功夫?”
“这铣床挖槽也太快太齐整了!比凿子强百倍!”
“那冲床!我的亲娘!一下一个!这要是打箭头…”
整个工坊区都沸腾了!工匠们围着这些冰冷的机器,如同围着失散多年的亲人,眼中充满了狂热和不可思议。
杨逍宇给了他们充足的惊愕和消化时间,直到众人的情绪稍稍平复,他才清了清嗓子,从怀中郑重地掏出一卷厚厚的、画满了各种复杂结构图的纸张。
哗啦!
图纸展开,上面赫然画着一种前所未见的、拥有粗壮炮管、复杂炮闩和坚固炮架的金属造物!图纸旁边还标注着详细的尺寸、材料要求和加工说明。
“诸位!” 杨逍宇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煽动力,在安静的车间里回荡,“樊城的起重机、水泥,是改变生活的‘神工’!而接下来我们要造的,是守护家园、震慑宵小的‘神罚’!”
他用力拍了拍手中的图纸,目光扫过一张张激动而期待的脸:“此物,名为——‘天雷地火’!”
“天雷地火?” 众人咀嚼着这个名字,只觉得霸气侧漏,光听名字就能想象其毁天灭地的威能!
“没错!” 杨逍宇大声道,脸上露出一个“你懂的”的笑容,“声若天雷,势如地火!乃守城破敌之神器!雷火工坊,即日起,全力开造‘天雷地火’!图纸在此,各部零件,按图索骥,分工协作!大石,你总揽锻造!杨墩子,你带人负责重体力组装!所有精加工,由这几台宝贝机器完成!有没有信心?!”
“有!!!” 震耳欲聋的吼声几乎要掀翻车间的屋顶!见识了机器的神威,又听到如此霸气的名字,工匠们的热血彻底被点燃了!管它是打谁,能造出这种神物,本身就是无上的荣耀!
孙大石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,拍着胸脯吼道:“少爷放心!俺老孙就是把命豁出去,也把这‘天雷地火’给您打出来!让那些不开眼的,尝尝咱们樊城神罚的厉害!” 他已经在想象这玩意儿怒吼时,敌人屁滚尿流的场景了。
杨逍宇满意地点点头,心中暗笑:对,就是这种效果!名字越唬人,卖相越威武(图纸上他还特意画了华丽的纹饰),才越好坑…呃,是说服那些潜在买家嘛!至于以后自己用的,朴实无华威力大就行,“真理”或者“正义”这种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名字,留着自己用。
长途跋涉的疲惫,在工坊热火朝天的气氛中似乎被一扫而空。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,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。杨逍宇更是身先士卒,穿梭在各个车间,指导图纸解读,协调零件加工,解决技术难题。巨大的熔炼炉被点燃,火光映红了半个山谷;车床、铣床的切削声、冲床的轰鸣声、铁锤的敲打声,交织成一曲充满力量感的工业交响乐。
一直忙到月上中天,山谷中依旧灯火通明,炉火不熄。杨逍宇才拖着疲惫却兴奋的身体回到工坊内给他预留的房间。
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,洗去一身油污和疲惫,换上干爽的衣物。杨逍宇推开窗户,山间清冷的空气带着草木的芬芳涌入房间,让他精神一振。
窗外,月色如水,洒满静谧的山谷。不远处的山坡上,一袭白衣的司明月正静静地伫立在那里,微微仰头,凝望着深邃的夜空。清冷的月辉勾勒出她窈窕清绝的背影,长发如瀑,随风轻扬。她整个人仿佛融入了这片夜色与星辉之中,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孤寂与神秘,周身隐隐流淌着难以言喻的玄奥气息。她是在观测星象,推衍那虚无缥缈的天命。
杨逍宇靠在窗边,看着司明月那专注而清冷的侧影,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远方。
柳梦嫣。
这个名字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,瞬间漾开层层涟漪。从成亲那晚的惊艳初遇,到樊城废墟中的生死相依,再到如今…似乎,从相识的那一刻起,他们就未曾真正分开过。即使偶尔短暂分离,心也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牢牢系着,她的身影总在不经意间闯入脑海。
此刻,她在做什么呢?
是在灯下批阅樊城的文书?还是在巡视新开垦的农田?或者…也在某个地方,抬头望着这同一片星空?
杨逍宇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抹温柔的弧度。他想起她清冷的眉眼,想起她偶尔流露出的、不易察觉的关切,想起她站在城楼上指挥若定的英姿,甚至想起她吃烤土豆时,嘴角沾上一点点盐花的可爱模样…
一种名为思念的情绪,如同月光下悄然滋生的藤蔓,悄然缠绕上心头。习惯了她在身边,习惯了她清冷的气息,习惯了回头就能看到那道月白的身影…此刻的分离,才让他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那份早已融入骨血的牵挂。
“娘子…” 杨逍宇望着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,轻声呢喃,仿佛那月光能跨越千山万水,将他的思念带到她的身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