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章 埋伏(一)(2 / 2)

拿到地契的第二天,杨逍宇就将一张画满了奇怪线条和标注的草图交给了杨忠。那是他凭着记忆和对“食为天”三层定位的理解,亲手绘制的建筑布局图。杨忠看着图上那前所未见的“火锅区”排烟设计、二楼的雅座隔断、三楼独立的奢华通道,还有后院那个不起眼的“爱心早点摊”位置,饶是他见多识广,也不禁啧啧称奇。柳梦嫣则负责监工和协调,确保每一处细节都按照杨逍宇的意图落实。巨大的原木被运来,石料堆积如山,工匠们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开始在选定的地皮上响起,“食为天”的骨架,正一点点从蓝图走向现实。

更让杨逍宇惊喜的是十燕的灵性。

他们在紧张的学习和练习之余,竟然自发地聚在一起,根据杨逍宇给他们的那份详细菜谱,捣鼓出了一套只在他们内部流通的“暗语”!点菜报菜名,灶上要调料,甚至传递简单的消息,都可以用这些只有他们才懂的、夹杂着菜名、食材和动作的“黑话”来完成。

这无疑为将来饭庄开业后,在众目睽睽之下安全地传递情报,提供了一层绝妙的掩护。杨逍宇得知后,对这几个小家伙的机灵劲儿大为赞赏。

时间在忙碌中飞逝。短短四五天,“食为天”的地基刚刚打好,雏形初现,但十燕却已将这百十道菜的精髓学了个七七八八。杨逍宇亲自品尝了他们独立完成的作品,红烧肉入口即化,炸鸡酥脆多汁,酸辣汤层次分明,连那锅牛油底料熬煮出来的试做版火锅,都带着一股令人欲罢不能的霸道香气。

虽然离他的火候还有细微差距,但用来撑起“食为天”前期的场面,已是绰绰有余!

看着眼前这群眼神明亮、技艺日渐纯熟的少年少女,杨逍宇心中大定。霖益这边,有杨勇留下协助,有九燕坐镇后厨(柳燕夜要带走),有杨忠负责统筹和安全,再加上柳梦嫣前期打下的基础和那份暗语系统,他完全可以放心地将开业的担子交给他们。更重要的是,双儿那丫头在樊城怕是早已望眼欲穿,他和柳梦嫣,是时候动身回去了。

柳梦嫣只选了十燕中年纪最小的柳燕夜随行。这小丫头心思细腻,学东西快,柳梦嫣打算让她在樊城跟着杨逍宇学习那些更“新奇”的知识(比如算学、记账、甚至一些基础的物理化学原理),将来再带回霖益传授给其他人。杨勇则被留下,协助剩下的九燕和杨忠,共同经营饭庄初期的局面。

马车的摇晃打断了杨逍宇的思绪,外面日头偏西,林间的凉意取代了午后的暖阳。

道路变得曲折,两侧山坡上的树木愈发浓密,投下大片阴影。车厢内,柳燕夜的小脑袋还在一点一点,但即便这样还是没有醒来。

杨逍宇也放松下来,合眼假寐。

就在这倦意弥漫、警惕降至最低点的瞬间——

一直静坐如塑像的柳梦嫣,毫无征兆地睁开了双眼!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里,瞬间褪去所有平静,锐利与惊疑如同冰锥般刺出!她猛地直起身,身体绷紧如满弓之弦,侧耳凝神,仿佛在捕捉空气中一丝微弱到极致的、不和谐的震颤。

“停车!”她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冰冷穿透力,瞬间撕裂了车厢内的宁静!

车夫下意识地勒紧缰绳。车轮的辘辘声戛然而止。惯性让昏昏欲睡的柳燕夜一个趔趄,瞬间惊醒,茫然地看着突然变得异常紧张的女主人。杨逍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喝止惊得睁开眼,疑惑地看向柳梦嫣。

柳梦嫣根本无暇解释。她一把掀开车帘,动作迅疾如电,利落地跳下马车。午后的山风吹拂着她素色的裙裾,她却浑然不觉,只是蹙着那双远山般的黛眉,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的山林、道路、乃至每一块岩石的轮廓。

杨逍宇心中一凛,紧跟着下了车,快步走到她身边:“怎么了,娘子?发现什么了?” 他能清晰地看到柳梦嫣紧抿的唇线和眉宇间凝结的凝重。

柳梦嫣没有立刻回答,她的视线缓缓移动,从左侧覆盖着浓密灌木的山坡,扫到前方道路拐弯处裸露出的赭红色岩壁,再投向右侧那片在夕阳下显得有些幽暗阴沉的松柏林。她的眼神越来越冷,眉头越锁越紧。

“不对…”她终于开口,声音低沉而紧绷,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寒意,“这地方…太陌生了。”

“陌生?”杨逍宇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。山道蜿蜒,树木葱郁,夕阳的金辉在叶尖跳跃,看起来似乎并无不妥。但他深知柳梦嫣的本事,重生者的经历赋予她远超常人的敏锐和近乎本能的危机感。“我们来的时候,不是也走过山路吗?”

“不一样!”柳梦嫣猛地转头看向他,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名为“不安”的情绪,“从樊城来霖益,我们确实经过这片丘陵地带。但当时,我记得清清楚楚,这个拐角,”她指着前方,“应该有一大片裸露的、形状像卧牛的巨大灰白色岩石!就在路的左边!可现在,那里只有普通的山坡和杂树!”

她的手指又指向右侧那片松柏林:“还有那片林子!来时,林子边缘应该有几棵非常显眼、树冠如伞盖的老樟树,可现在…全都不见了!林子边缘的界限也完全不同,像是往里收缩了一大截!”

她语速极快,寒意透骨:“路程和时间也对不上!按我们的脚程,此刻应该刚刚进入这片丘陵的入口区域,看到的景色应该开阔许多,能看到远处山坳里的溪流反光!但现在…我们分明已经深入腹地了!周围的地势、植被的分布、甚至连空气里的湿度和气味…都和我记忆里几天前经过时,完全不同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