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青的信寄出第七日,南海的潮声先一步到了。
阿雪捧着个青釉小瓶进来时,瓶身还沾着咸涩的水雾:凌师父,这是林雪姑娘托渔民捎来的。她说珊瑚礁群里最近怪事多——退潮时能听见细碎的说话声,像人又像鱼,可凑近了什么都没有。
我把小瓶贴近耳边,海水的嗡鸣里果然裹着若有若无的低吟。网心的珍珠突然在我掌心发烫,金光渗进瓶中,水雾散开,竟显出一行淡蓝的字:浊气在啃食潮汐的记性。
林雪的守护点是南海最北端的珊瑚礁,她原是渔女出身,能听懂浪花的情绪。我带着小棠、阿雪乘船出发,船上载着李青托付的灵鹿角(他说鹿角能引山气通海脉)。
船行三日,海平线浮起一片斑斓。林雪正赤着脚站在浅滩,裙角沾着珊瑚碎屑:前日开始,涨潮时浪花不唱渔歌了,退潮后沙滩上全是歪歪扭扭的划痕,像谁用指甲挠的。
她拉我们看沙滩——潮水退去的地方,密密麻麻的划痕里嵌着黑色细沙,凑近闻有股腐锈味。小棠蹲下摸了摸:和云岭山体的浊气味道一样!
林雪急得眼眶发红:我试过用潮汐的力量安抚,可浪花像失了魂,根本不听使唤......
我在沙滩上画了个净世阵,将网心的珍珠置于阵心。金光漫开时,沙滩上的划痕突然发出刺啦声,黑色细沙聚成模糊的影子——是团蠕动的浊气,正啃食着什么。
它在改写潮汐的记忆。网心的声音带着冷意,潮汐本有自然的韵律,记录着海域的呼吸。混沌邪帝让浊气吃掉这些记忆,等潮汐忘了该怎么涨落,海眼就会失控。
林雪倒抽一口凉气:海眼要是失控......附近十个渔村都要被淹!
我想起古籍里的记载:潮汐是海的,每个守护点都对应着海的。林雪的珊瑚礁,正是南海潮汐的定脉穴。
得让浪花记起自己。小棠突然说。她是海边长大的,总说浪花有脾气。
我们从渔村找来最会唱渔歌的阿公,请他唱古老的《潮生调》。老阿公的嗓子像砂纸擦过礁石,歌声却带着海的温度。林雪含着泪跟着哼,指尖泛起潮汐的蓝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