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喂！那个谁！对，就是你，缩在角落那个！”
粗嘎的吼声像鞭子一样抽过来，打断了我在心神中默默推演符文结构的思绪。
我抬起头，监工队长钱老六那张满是横肉、坑洼不平的脸堵在矿道口，小眼睛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。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跟班，都是一副看好戏的倨傲模样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，缓缓站起身，垂下头，做出惯常的畏缩姿态。
“钱……钱爷，您吩咐。”声音嘶哑干涩，恰到好处地带着惶恐。
钱老六用鞭梢恶劣地戳了戳我的肩膀，力道不大，侮辱性却极强。
“算你小子走运，有个好差事给你。”他咧嘴，露出满口黄牙，“西边那条老矿道尽头，知道吧？听说里面岩缝长了点‘紫芯草’，王管事的药圃正缺这味料。你去，采回来。”
紫芯草？
我的心猛地一沉。那种伴生的小型灵草喜欢阴湿环境，确实可能长在那种废弃矿道里。但西边那条老矿道，早就被划为禁地，原因人尽皆知——那里是“黑线妖蟒”的巢穴范围！那畜生毒性猛烈，速度快如闪电，平时潜伏在深处，一旦有活物靠近……
派我去，就是送死。
周围的矿奴们都埋低了头，敲击岩石的声音更密集了，生怕下一个被点名的就是自己。
“钱爷……我……我力气小，怕误了您和王管事的事……”我试图挣扎，声音抖得更加厉害。
“废什么话！”钱老六眼睛一瞪，鞭子在空中抽出一声爆响，“让你去是看得起你！采不到草，你就别回来了！也省了老子一份口粮！”
他身后的跟班发出嗤嗤的窃笑。
我知道，躲不掉了。
“是……是……”我瑟缩着应声，慢慢挪动脚步。
“等等！”钱老六忽然又叫住我，从身后跟班手里拿过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东西，扔到我脚下，一股淡淡的腐肉腥气散开，“听说那畜生喜欢这味儿，赏你的，说不定能帮你引开它注意，嘿嘿。”
那是一块明显开始腐败的低阶妖兽肉。
恶意几乎毫不掩饰。
我弯腰，手指颤抖地捡起那块滑腻油腻的腐肉，恶臭直冲鼻腔。
“多……多谢钱爷。”我低着头，将腐肉紧紧攥在手心，指甲几乎掐进肉里。
转身走向西边矿道时，我能感觉到背后三道戏谑又冰冷的目光，像毒蛇一样黏着。
越往西走，矿道越发荒凉破败，开采的痕迹早已消失，只剩下自然形成的、湿滑冰冷的岩石。空气里的霉味和某种腥气逐渐加重，安静得可怕，只有水滴从岩顶落下的单调声响。
我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，但大脑却异常冷静。
送死？不。
钱老六，你想我死。
但我偏要活。
而且，要活得让你后悔。
在一个狭窄的岔道口，我停下脚步。前方传来细微的窸窣声，还有某种生物爬行摩擦岩石的黏腻声响，伴随着一股浓烈的腥风。
就是这里了。
我没有再前进。
而是猛地将手里那块滑腻的腐肉，狠狠抹在了旁边一块尖锐的岩石棱角上！用力之大，让腐肉的汁液都迸溅出来。
然后，我悄无声息地后退，像狸猫一样攀上侧上方一道陡峭的岩壁裂缝，将自己死死藏在阴影里，连呼吸都压到最低。
腐肉那令人作呕的腥臭气味，在这封闭的环境里，迅速弥漫开来。
窸窣声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