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还蒙蒙亮,东边的天际才透出些许蟹壳青。林晚就轻手轻脚地起来了。韩峥和韩曦都还在睡,炕梢的韩薇也睡得正沉。她穿好昨天就准备好的衣裤——耐磨的深色长袖衫和裤子,将头发紧紧挽在脑后,动作麻利而无声。
背上昨夜就收拾妥当的竹篓,分量比昨天更沉了一些。她走到灶间,从温着的锅里拿出几个还带余温的面鱼和煮鸡蛋,用油纸包好揣进怀里,又检查了一下水壶。然后,她轻轻推开房门,悄无声息地融入拂晓前清冷的空气中。
家属院一片寂静,只有几户勤快人家的烟囱刚刚冒出第一缕若有若无的炊烟。晨风带着刺骨的凉意,林晚拉紧了外套的领口,脚步匆匆地穿过一排排安静的院落,走向约定的老松林边缘。
她到的时候,李姐和刘梅已经等在那里了。两人也都是同样的装束,背篓在手,脸上没有困意,只有一种沉静的、蓄势待发的神采。三人对视一眼,没有多余的寒暄,只互相点了点头。
“走吧。”李姐低声说,转身率先踏上了进山的小径。
刘梅紧跟上,林晚走在最后。三个女人的身影很快被茂密的林木吞没,脚步声和衣袂摩擦枝叶的沙沙声,是黎明前山林里唯一的响动。
天色渐渐亮起来,林间的景物从模糊的轮廓变得清晰。露水打湿了裤脚和鞋面,凉意顺着脚踝往上爬。但三人都走得很快,昨天走过一遍的路今天显得熟悉了许多,步伐也少了些试探,多了些急切。
当再次看到那棵伞状的老松树和对面叶子鲜红的灌木丛时,太阳才刚刚升上山头,金色的光芒斜斜地穿过树冠,在溪水上洒下跳跃的碎金。
溪水依旧清澈潺潺,环境与他们昨日离开时几乎没有差别,只有水流悄然抚平了昨日挖掘的细微痕迹。
“先干活。”李姐言简意赅,放下背篓。
三人迅速行动起来,默契地复制昨天的流程。但今天明显不同——孩子不在身边,她们可以完全专注于手头的工作。而且,经过昨天的实践,动作也熟练了许多。
李姐拿起铲子,精准地找到昨天发现金沙的那片深色沙层,开始更深、更有力地挖掘。湿漉漉的沙石被一铲铲挖起,堆在旁边。
林晚支好那个破脸盆改造的筛子,稳稳地接住李姐铲来的沙石,手腕灵活而有节奏地摇晃、倾斜,让浑浊的溪水带着细沙迅速滤下。她的眼睛紧盯着筛底,不放过任何一丝异样的反光。
刘梅今天不再只是等待淘洗,她主动帮忙将挖出的沙石搬运到筛子旁,并在林晚初步筛出含有金砂的粗砂砾后,立刻接过去,用那个豁口的大海碗,在溪流平缓处开始淘洗。她昨天的生涩不见了,手腕晃动海碗的幅度和频率都掌握得更好,水流带走普通沙粒的效率明显提高。
一时间,溪边只有铲子与沙石的摩擦声、水流声、筛子晃动的轻响,以及三人偶尔压得极低的简短交流。
“这儿沙层颜色更深。”
“这铲含金量好像比昨天那几铲多点。”
“小心点,边上有块石头,别铲歪了。”
高效而专注的劳作中,时间似乎流逝得特别快。阳光逐渐升高,透过稀疏的树冠,直射在她们弯着的脊背上,带来些许暖意,但溪水依旧冰凉刺骨。
收获,也随着一铲铲沙石的筛洗淘漉,一点点积累起来。今天似乎运气不错,李姐选定的挖掘点往下深挖后,出现的深色沙层范围比预想的要宽一些,而且含金砂的“浓度”似乎比昨天还要略高一点。虽然每一次淘洗出的金沙依旧细小如尘,但出现的频率让三人心头渐渐发烫。
刘梅又一次小心翼翼地将海碗中最后一点清水倾出,碗底中心,五六粒比针尖略大、在阳光下闪着诱人光泽的金色颗粒清晰可见。她屏住呼吸,用一把小刷子——这是她昨晚特意找来的——极其轻柔地将它们扫进李姐带来的那个小铁皮盒里。盒底铺着的深色绒布上,金色的细屑已经积了薄薄一小层,比昨天结束时看到的要多不少。
“今天……好像比昨天多。”刘梅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,抬头看向李姐和林晚。
李姐直起腰,抹了把额头的汗,看了看日头:“嗯,看样子这片沙层确实有料。而且咱们今天手脚也麻利了。”她的目光扫过溪滩,沉吟道,“不过,也不能光盯着这一个地方挖。得留着点,细水长流。下午往旁边挪挪,再探探别处。”
林晚也停下筛洗的动作,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腰背。高强度的专注劳作,体力的消耗很大。她从怀里拿出早上带的干粮:“先歇会儿,吃点东西吧。都干了快一上午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