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声音更微弱了,像风中残烛,随时会熄灭。
风尘的脚步骤然停住。他沉默地站在原地,雨水顺着他的黑发流进脖颈,带来冰冷的触感。几秒钟后,他低低地、几乎无声地咒骂了一句自己那该死的、还没被这末世彻底磨灭的恻隐之心,转身朝着车棚角落走去。
小心翼翼地拨开湿透沉重的纸箱,他看到了一团小小的、颤抖的黑白色身影。
那是一只小奶狗,可能刚满月不久,瘦得皮包骨头,浑身毛发被雨水淋透,脏兮兮地黏在一起,显得更加弱小。它的一条后腿不自然地弯曲着,明显受了伤。它蜷缩在纸箱和墙壁形成的狭小缝隙里,黑溜溜的眼睛因为恐惧、寒冷和虚弱而蒙着一层水光,看到风尘靠近,它想叫,却只发出更加可怜的、断断续续的呜咽,小身体抖得像筛糠。
太弱小了。这样的生命,在如今的蓝星,连成为食物的资格都没有,随时会悄无声息地消逝。
风尘看着它,它也看着风尘。
雨水哗啦啦地下,仿佛在为这个濒临毁灭的世界奏响哀乐。
半晌,风尘深深地叹了口气。他脱下自己已经半湿的外套,动作尽量轻柔地将那只冰冷、颤抖的小东西包裹起来,小心地避开了它受伤的后腿,然后塞进了自己怀里,用体温去温暖它。
“算你运气好。”他低声说,声音在雨声中几乎微不可闻,“我也就……只剩这点多余的体温了。”
他抱着怀里这个新增加的、沉重的、温暖的负担,快步走进最近的一栋居民楼。楼道里弥漫着灰尘、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,但至少挡住了酸雨。他找到一间门锁被暴力破坏了的低层住户,闪身进去,反手用从楼道里找到的一根锈蚀铁棍别住了门。
简单检查了一下,这套房子空无一物,早就被搜刮过无数次,但门窗还算完好。他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,将小奶狗放在铺了几层旧报纸的地上,又从背包里拿出那半瓶水,倒了一点点在瓶盖里,凑到小狗嘴边。
小家伙起初有些畏惧,瑟缩了一下,但终究抵不过生存的本能,伸出粉色的小舌头,小心翼翼地、一点点舔舐着瓶盖里珍贵的清水。
风尘看着它,眼神复杂。他自己都朝不保夕,食物和水极度匮乏,现在却要养一只狗?这简直荒谬到了极点。
可当他看到那小东西喝饱了水,似乎恢复了一点生气,然后依赖地、轻轻地用它湿润的鼻子蹭了蹭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指时,一种奇异的、久违的暖流,忽然划过他冰封已久的心田。
那是一种被需要、被信任的感觉。
也许……有个伴儿,也不错?哪怕只是暂时的,哪怕前路依旧黑暗。
他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,将小狗重新抱回怀里,用体温帮它驱散寒意,疲惫地闭上了眼睛。外面是毁灭的蓝星,酸雨肆虐,尸傀横行。而这方寸之地,一人一狗,竟生出一点不合时宜的、脆弱的安宁。
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,不知道自己和这只意外捡到的小狗能活多久。
他只是在极度的疲惫中沉沉睡去,怀里抱着一点点微弱的、跳动着的温暖。
他不知道的是,在他陷入沉睡后,怀中那只原本奄奄一息的小奶狗,身体微微动了动,无意识地更紧地贴近他胸口的位置。它身上那些细小的伤口和折断的后腿,似乎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,愈合了一丝丝。而它黑溜溜的眼睛在黑暗中偶尔睁开时,那层水光褪去后,会闪过一丝极淡、极淡的,几乎无法辨识的金色光泽,温润而祥和。
风尘更不知道,他怀中这看似微不足道的小生命,体内流淌着的,是源自蓝星古老神话中,最为祥瑞的血脉雏形。而他自身那特殊的【灵契】异能,正如同一把钥匙,悄然开启了某个尘封万古的传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