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也这么想。”我琢磨着,“要不让林墨抄几份,我亲自校一遍,再寄回去?就说方子得按边关水土调整,让他们别随便给别处用。”
林墨赶紧点头:“我这就去准备笔墨!”
正说着,赵虎扛着袋新米从院外路过,见我们在槐树底下说话,笑着打招呼:“沈大夫,萧将军!我家婆娘熬了点小米粥,放了红枣,等会儿让娃给你们送两碗!”
“不用不用,”我赶紧摆手,“你家娃还小,别让他跑腿。”
“不碍事!”赵虎嗓门亮,“那小子现在能帮着递柴火了!”说着扛着米袋往家走,脚步噔噔响。
槐树上的蝉不知啥时候叫了起来,“知了知了”的,混着阿枣和念安的笑闹声,还有温庭远摇蒲扇的“哗啦”声,热热闹闹的。我喝着酸梅汤,看着石桌上的槐花糕,心里软乎乎的。
温庭远突然叹了口气:“想当年刚认识你们那会儿,哪敢想能有现在的日子?那时候济世堂就一间破屋,你一个人守着药箱,萧将军还在军营里提着脑袋过日子……”
萧承嗣没说话,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背。我知道他想起啥了——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,他浑身是伤躲进药庐,我拿热水给他擦伤口,药箱里就剩半瓶止血散,还是省了又省的。
“都过去了。”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,“现在不是挺好?药田够种了,医校有学生了,阿枣也在这儿扎根了。”
阿枣似懂非懂地抬头:“奶奶,扎根就是不走啦?”
“不走啦。”萧承嗣把她抱起来,架在脖子上,“咱就在这药庐住一辈子,看着阿枣长大,看着念安娶媳妇,看着老槐树再长粗一圈。”
阿枣咯咯笑,小手揪着槐树枝:“还要看着我的小药苗长大!”
日头慢慢往西斜,槐树下的阴凉挪了位置,把竹躺椅又罩住了。温庭远的酸梅汤喝光了,林墨拿着抄了一半的方子回医校了,念安帮着萧承嗣翻晒刚采的金银花,阿枣蹲在旁边,用小竹篮捡落在地上的花瓣。
我蜷在竹椅上,看着眼前的光景,听着镇里飘来的吆喝声——是卖豆腐的王婶在喊“嫩豆腐嘞”,是张猎户在跟人说“今儿套着只肥兔子”。风里带着槐花香,也带着药田的苦香,还有赵虎家飘来的小米粥香。
这日子啊,就像老槐树的根,悄无声息地往土里扎,扎得深,长得稳。不用盼啥大富大贵,就这么槐下闲话,药田忙活,身边人热热闹闹的,就够了。
蝉还在叫,天还暖着,这药庐的春深,还长着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