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多留几日?”萧承嗣让了让,“去药庐坐坐?”
“不了。”苏文瑾摆摆手,从书箱里拿出个布包递给我,“这是子瑜先生让我交给您的,他前儿先回京城了,说谢谢您收留。”
我打开布包一看,是本医书,纸页都泛黄了,封面上写着“林氏医案”——是林将军家传的医书?我心里一动。
“子瑜先生说,这医书是当年林夫人托付给可靠人保管的,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送,如今交给您,算是物归原主了。”苏文瑾又说,“他还说,京城太医院缺个懂边关病症的大夫,要是您愿意……”
“我不去。”我赶紧打断他,把医书往怀里揣了揣,“我这把老骨头,离不开青柳镇,离不开这药庐。”
苏文瑾也不勉强,笑了笑:“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。那我就不多打扰了,告辞。”
看着他背着书箱往镇外走,背影慢慢消失在路尽头,我突然想起十年前刚到青柳镇的时候——那时候济世堂还是间破药庐,我一个人守着,连抓药都得自己跑腿。如今倒好,有萧承嗣在,有念安在,还有阿枣这个小尾巴,连医书都找着了归宿。
“发啥愣呢?”萧承嗣推了推我,“该回去给阿枣熬药了——她昨儿贪嘴吃了凉糕,今早有点咳嗽。”
“哦对。”我赶紧往药庐走,脚步都轻快了些。
刚到院门口,就见阿枣蹲在药田边,手里拿着株刚冒芽的雪绒草,小心翼翼地往土里栽。念安蹲在她旁边,帮她扶着草茎:“慢点栽,根别弄断了。”
“这草刚冒芽就挖出来?”我走过去拍了下阿枣的小手,“得让它在土里再长阵子。”
阿枣仰起脸,眼里亮晶晶的:“可是奶奶,我想让它快点长大,像你说的那样,开白花花的花。”
萧承嗣蹲下来,摸了摸那株雪绒草的嫩芽:“别着急,等春风一吹,它就长得快了。到时候这药田里,到处都是雪绒草,白的、紫的,好看得很。”
阿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又小心地把雪绒草栽回土里,还用小手扒了点土盖上。
日头慢慢落下去,把药庐的影子拉得老长。灶房里飘出药香,混着姜糖的甜气,暖融融的。念安在给药箱里的药材归类,萧承嗣坐在石凳上,手里拿着那本“林氏医案”翻着,时不时跟我说两句医案里的方子。阿枣趴在他腿上,听着听着就打了个哈欠,小脑袋一点一点的。
我看着眼前的光景,突然觉得心里踏实得很。或许这就是爹当年想看到的——没有战乱,没有冤案,医者能安安心心看病,百姓能平平安安过日子。
风从院门外吹进来,带着点泥土的潮气,还有雪融后青草的香味。药田里的雪绒草嫩芽在风里轻轻晃,像是在跟我打招呼。
我知道,春天真的要来了。这药庐的春深,会一年比一年暖,一年比一年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