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......我愣了。
萧承嗣把人往灶房引:在后山枯树林里找着的,冻得快没气了,还好念安眼尖。
苏文瑾和他身后的书生也跟着走进灶房,看见萧承嗣扶进来的人,都吃了一惊。
子瑜!苏文瑾赶紧上前扶住那人,你咋在这儿?我们找了你三天了!
被称为的书生张了张嘴,想说啥,却只发出的声音,身子一软,晕了过去。
我赶紧伸手摸他的脉,脉跳得又细又弱,是冻着了,还受了伤——他左边胳膊上有个口子,虽然不深,但血已经冻住了。
快拿棉被来!我冲念安喊,再烧盆热水!
念安赶紧去内屋抱棉被,萧承嗣蹲下来帮我解开那书生的棉袍,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伤。刚解开扣子,就见那书生怀里掉出个东西,地落在地上。
是个小布包,散开了,滚出几块碎银子,还有一块玉佩——那玉佩是白玉的,雕着只雄鹰,鹰嘴处有个小缺口,我认得。
十年前,林靖远林将军的书房里,就摆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。
我和萧承嗣都僵住了。
苏文瑾也看见了那玉佩,脸色变了变,赶紧捡起来揣进怀里,看向我们的眼神里多了些警惕:沈大夫,萧将军,子瑜他......
先救人。我打断他,没再看那玉佩,伸手去探那书生的鼻息,还有气,赶紧让他暖和过来。
灶房里一下子忙乱起来——念安抱来棉被裹在那书生身上,萧承嗣往灶里添了把柴,火地烧得旺了,屋里的温度渐渐升了上来。
我拿热水浸湿了布巾,敷在那书生的脸上。他睫毛颤了颤,慢慢睁开了眼,看见苏文瑾,嘴唇动了动:文瑾......我找到......找到证据了......
苏文瑾赶紧俯下身:啥证据?慢慢说。
那书生喘了口气,看向我和萧承嗣,眼里带着些犹豫。苏文瑾拍了拍他的手:子瑜,这是沈大夫和萧将军,都是自己人。
那书生才松了口气,哑着嗓子说:黑风寨......不是普通的劫匪......他们在山里......私铸军械......
我心里一下——果然!
我三天前......跟踪他们进了山......那书生咳了两声,看见他们在山洞里......铸刀枪......还有......还有河西堡的校尉......跟他们接头......
河西堡的校尉?我和萧承嗣对视一眼——河西堡归李将军管,那里的校尉姓王,是李将军的老部下,怎么会跟黑风寨勾结?
你看清了?萧承嗣追问。
那书生点点头:看清了......他还给了黑风寨的人一批铁料......我想偷偷......抄下军械的数目......被他们发现了......才跑出来的......
苏文瑾皱着眉:那你咋会跑到后山枯树林里?
我被他们追......慌不择路......掉进了雪沟里......那书生说着,指了指自己的胳膊,被树枝划的......
我这才明白,雪地里那串布鞋脚印是他的。
萧承嗣站起身,往院门口走:我去军营找李将军。
别去!那书生赶紧拉住他,李将军......不一定信你......河西堡的王校尉......是他的人......
萧承嗣愣了下。
苏文瑾也说:子瑜说得对,万一打草惊蛇就不好了。我们原本想先查清楚,再跟李将军说的。
我琢磨着也是——要是王校尉真跟黑风寨勾结,李将军未必知道,冒然去说,反而容易让王校尉有防备。
那咋办?念安忍不住问。
灶房里静了下来,只有柴火的响声。雪还在下,院门外的雪地里,两匹马打着响鼻,把雪踢得乱飞。
我看着灶里的火苗,突然想起件事——去年冬天,王校尉曾来济世堂买过一批止血散,说是河西堡的兵卒训练时受了伤,可那止血散用量极大,远超正常训练的消耗......当时我只当是他夸张了,现在想来,说不定是黑风寨的人用的。
我有法子。我站起身,看向苏文瑾,苏公子,你能写仿宋字不?
苏文瑾愣了下:能倒是能,咋了?
你帮我写封信。我走到案前,拿了张纸和笔,就说......济世堂的止血散用完了,想向河西堡的王校尉买一批铁屑......就说......是用来制铁屑散治外伤的。
萧承嗣一下子明白了:你想引他出来?
我点头,铁屑是铸军械剩下的废料,他要是真跟黑风寨勾结,肯定有不少。他以为我只是个大夫,不会怀疑,定会派人送铁屑来,到时候......
到时候我们跟着送铁屑的人,就能找到黑风寨的窝点了!念安眼睛一亮。
苏文瑾也笑了:沈大夫这法子妙!我这就写!
他拿起笔,蘸了墨,很快就写好了信。我看了眼,字写得方方正正,确实像官府文书的字迹。
让谁去送?萧承嗣问。
我去。赵虎突然从内屋走出来,他裹着件厚棉袍,脸色还有点白,我是粮铺的,常去河西堡送粮,王校尉认识我,不会怀疑。
我有点犹豫——他刚受了伤。
赵虎拍了拍胸脯:没事沈大夫,我撑得住!只要能把黑风寨的窝点端了,以后跑商也安稳。
萧承嗣点了点头:行,你去。路上小心,送完信就赶紧回来,别多问。
赵虎应了声,拿上信,披上件斗篷就往外走。雪还在下,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雪地里。
灶房里又静了下来。那叫子瑜的书生靠在棉被上,喝了点热水,气色好了些。阿枣蹲在灶前,偷偷拿眼角瞟他,像是很好奇。
苏文瑾叹了口气:没想到边关还有这种事......当年刺史私贩军械的案子,我在京城听说过,还以为......
以为天下太平了?萧承嗣接过话头,蹲在灶前添柴,哪有那么容易。只要有利益,就有人敢铤而走险。
我没说话,心里想着赵虎能不能顺利把信送到。雪这么大,别再出啥岔子。
不知过了多久,院门外突然传来马蹄声,还挺急。
我心里一动——是赵虎回来了?还是......
萧承嗣已经站起身,握紧了腰上的柴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