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在石碑之前，盘膝坐着一具完整的骸骨。
骸骨通体呈现出一种暗金色的光泽，仿佛并非骨骼，而是某种神金浇铸而成。虽血肉早已消散，却依旧挺直如松，散发出一股宁折不弯、斩破苍穹的恐怖剑意！在这股剑意面前，莫离感觉自己渺小的如同蝼蚁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。
这定然是此地的主人，那位古剑修！
莫离神色肃穆，对着骸骨躬身行了一礼。无论对方是何等存在，其对剑道的极致追求，值得敬重。
行礼之后，他才仔细打量。骸骨前方地面上，摆放着三样东西。
左侧，是一枚巴掌大小的玉简，色泽温润。
右侧，是一个不起眼的灰色布袋，似乎是储物袋。
正中，则是一柄长约三尺、样式古朴、通体灰白、毫无光泽的长剑，剑身甚至有些粗糙，仿佛未曾开刃的顽铁，静静地插在地面上。
除此之外，再无他物。
莫离的目光首先落在那枚玉简上。他小心翼翼地用神识探入其中。
轰！
浩瀚的信息瞬间涌入脑海！并非功法口诀，而是一股磅礴无比、纯粹至极的剑道意境！其中包含了无数对剑的感悟、对力量的运用、对天地规则的撕裂与掌控！在这股意境面前，莫离感觉自己以往对修行的理解是如此粗浅可笑！
这玉简中承载的，是这位古剑修的“道”！
虽然莫离并非纯粹剑修，但这直指力量本源的“道”，对他而言，同样是无比珍贵的宝藏，足以让他受用终身！
他强忍着神魂的冲击，艰难地退出玉简，额头已布满冷汗，眼中却充满了震撼与喜悦。
平复了一下心境，他又拿起那个灰色布袋。神识探入，里面空间不大，只有寥寥数物：九块拳头大小、蕴含着精纯至极剑气的奇异金属（“庚金”）；三瓶早已失传的、用于淬炼剑体和神魂的“剑魄丹”；还有一块非金非木、刻着一个“戮”字的令牌，不知有何用途。
收获已然巨大！无论是剑道感悟，还是庚金和剑魄丹，都是外界梦寐以求的至宝！
最后，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柄毫不起眼的灰白色长剑上。
能被古剑修如此郑重地放在身边，与传承玉简并列，此剑绝非凡物！
他深吸一口气，缓缓伸手，握向剑柄。
入手瞬间，并未感受到想象中的凌厉剑意或磅礴力量，反而是一种极致的沉重与……死寂。仿佛握住的不是一柄剑，而是一段沉睡的万古星河，一块世界的碎片。
他尝试注入一丝灵力。
灵力如同泥牛入海，长剑毫无反应。
他又尝试注入一丝神识。
就在神识触及剑身的刹那！
异变陡生！
那一直静坐的暗金色骸骨，空洞的眼眶中，猛地亮起两点跳跃的、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光芒！
一个冰冷、淡漠、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意念，如同九天惊雷，猛地炸响在莫离的识海深处：
“吾之道，戮天绝地，斩断因果，唯剑独尊！非志于此道者，得吾传承，必遭天谴，神魂俱灭！”
“后来者，汝可愿承吾‘戮仙剑道’，担此因果？！”
随着这意念响起，那柄灰白色的长剑微微震颤起来，一股难以形容的、仿佛能斩灭万物、屠戮众生的恐怖意境的萌芽，从中缓缓苏醒！
莫离脸色瞬间煞白，只觉得仿佛有亿万把无形的利剑悬停在头顶，随时可能落下，将他斩成齑粉！神魂在这恐怖的剑意压迫下剧烈颤抖，几乎要崩溃！
选择，摆在了他的面前。
接受这看似无敌、却注定孤绝杀戮的剑道传承，承担那未知的恐怖因果。
或者……拒绝？但拒绝之后，这位古剑修残留的意志，又会如何？
危机，再次降临！
“吾之道，戮天绝地，斩断因果，唯剑独尊！非志于此道者，得吾传承，必遭天谴，神魂俱灭！”
“后来者，汝可愿承吾‘戮仙剑道’，担此因果？！”
冰冷威严的意念如同亿万把无形之剑，悬于识海，凛冽的杀意与决绝的道念几乎要将莫离的神魂撕裂！那柄灰白古剑微微震颤，一股屠戮万物、斩灭一切的恐怖意境缓缓苏醒，虽只一丝，却已让莫离如坠冰窟，通体生寒。
接受？这戮仙剑道固然强大无匹，直指无上杀伐之境，但其道太过极端，斩断因果，唯剑独尊，与他所求的逍遥长生、掌控自身命运之道并非完全契合。更重要的是，那“必遭天谴，神魂俱灭”的警告绝非虚言，一旦承接，便意味着踏上一条遍布荆棘、与世为敌的孤绝之路，再无回头可能。
拒绝？面对一位至少是上古大能残留的意志，拒绝的后果难以预料。或许会被瞬间抹杀，或许会被剥夺所得，驱逐出府。
电光火石之间，莫离心思电转。他历经磨难，道心早已坚如磐石，所求乃是力量的真谛与自身的超脱，而非成为某种霸道传承的傀儡，更不愿轻易背负那未知的恐怖因果。
但直接拒绝，恐非善策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强行压下神魂的战栗，对着那具暗金骸骨再次深深一揖，以神念回应，不卑不亢，字句清晰：
“前辈剑道通天，晚辈深感敬畏。然，道有万千，各有其途。晚辈之道，在于掌控，在于超脱，在于以我之力，证我之道。前辈戮仙剑道虽强，却非晚辈之道途。”
他略微停顿，感受着那悬顶剑意似乎更加冰冷了几分，继续道：“晚辈机缘巧合得入前辈洞府，对前辈剑道心境的感悟已是受益匪浅，不敢再奢求核心传承。前辈若有未了之心愿，或需后来者将某些讯息、物品带出此界，晚辈或可代劳，以此偿还此番因果。”
他以退为进，既表达了拒绝之意，又显示了对前辈的尊重，并提出了另一种了结因果的方式——帮忙。
那冰冷的意念沉默了片刻，似乎是在审视莫离的道心与言辞。那恐怖的剑意依旧悬停，却并未立刻落下。
良久，那意念再次响起，淡漠依旧，却少了几分杀伐，多了几分苍凉与……一丝若有若无的遗憾？
“掌控？超脱？……呵呵，大道独行，谁人不想超脱？然天地为炉，造化为工，众生皆在樊笼……罢了，既非吾道之人，强求无益。”
随着这声苍凉的叹息，那悬于识海的恐怖剑意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。那柄震颤的灰白古剑也重新归于沉寂，变得毫不起眼。
莫离背后已被冷汗湿透，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。赌对了！这位古剑修前辈，并非完全不讲道理之辈。